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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隅顺手扯了张纸巾递给他。

丁霁转开了头:“不要。”

“手弄湿了吧,”林无隅说,“是不是应该去医院重要换一下药?”

“我去社区医院缝的针,”丁霁说,“拿了一堆药回来自己换,医生说没多深。”

“缝针了?”林无隅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两针,开学之前差不多就能好了,”丁霁又拿了一个饼,“还挺好吃的。”

“嗯,很多人买。”林无隅说。

丁霁没说话,两口把饼塞到了嘴里。

“换一下药吧,”林无隅说,“别感染了。”

换药是个不错的事。

起码能让他俩不那么别扭,不知道怎么开口,还不能不说话。

换药就很好办了。

丁霁往茶几旁边一坐,把手搁了上去:“拿个盘子过来接一下。”

林无隅犹豫了一下,去厨房拿了个盘子放在了丁霁手下面。

“拆开,把那个透明瓶子里的水倒上去,哗哗倒,然后喷点儿那个白瓶子里的东西,包上就行了。”丁霁指挥他,“医生就是这么弄的。”

“我来?”林无隅弯着腰,看了看他的手。

“不然我来吗?”丁霁问。

“行吧我来。”林无隅一咬牙,伸手捏住了丁霁手上的胶带,轻轻一扯,把绕了两圈的胶带扯了下来。

打开湿了的纱布看到丁霁的伤口时他皱了皱眉:“怎么弄成这样……你拍刀干什么?”

“不知道。”丁霁闷着声音。

是生气了吗?

林无隅没敢问,这种时候,丁霁敏感得仿佛头发丝儿上都带着神经,他得非常注意自己说话的内容。

丁霁经常下厨房给奶奶帮忙,菜刀拿手里肯定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失误,就算是他这种连拍黄瓜都不会做的人,也不至于让菜刀割了手心。

丁霁说是拍了刀,那应该真的是一巴掌拍在了刀刃上。

是生气了吧。

林无隅有些心疼。

为什么生气?

因为反应过来自己吃了好几个月的香菜馅儿饺子?

还是因为香菜馅儿饺子居然用这种方式让他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拿起那个透明的瓶子按丁霁的要求往伤口上倒的时候,他手有些抖,这伤口虽然缝好了,但还渗着血,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我倒了啊。”林无隅提醒他,瓶子里的应该是酒精。

“倒吧不疼,麻醉劲儿还没过呢,”丁霁说,“医生也真是狠,麻醉针直接戳伤口上,疼得我狂喊一嗓子,门口小孩儿都让我吓哭了。”

林无隅笑了笑,把酒精哗哗地倒了小半瓶在伤口上:“可以了吧?”

“嗯,”丁霁点点头,“棉球儿蘸蘸,然后就喷那个,那个好像是可以粘住伤口不裂开。”

“好。”林无隅捏起一个棉球,小心地不让自己手碰到丁霁的伤口。

蘸完之后又喷上了愈合剂,这才算是完成了工作。

包纱布就容易多了,裹几圈,用胶带粘好固定。

“好了,”林无隅看了一眼盘子,里面带着红色的酒精看上去有些吓人,“这个盘子……”

“扔了吧。”丁霁皱了皱眉。

“下回拿个塑料袋儿接着算了,”林无隅说,“一共就四个盘子,只够换四次的。”

丁霁愣了一会儿:“这一个盘子专门拿来换药不就行了吗?”

“……也对啊。”林无隅也愣了。

“你怎么当的学神?”丁霁问。

“你还小神童呢?”林无隅说。

丁霁顿了一会儿,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

林无隅把盘子洗干净了,放到了茶几下面,留着下次换药用。

丁霁看上去比之前状态要好些了,脸上表情都轻松了很多。

林无隅决定至少今天晚上,不能再提他受伤的原因,也不能提起他留出空白的原因。

“我看厨房有鸡翅和咸蛋,”林无隅说,“是要做鸡翅吗?”

“嗯,”丁霁叹了口气,“现在做不成了。”

“要不……”林无隅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鸡翅也不用切不用砍的,你告诉我怎么做吧,我来做。”

“行。”丁霁点点头,站了起来,开始背诵菜谱,“鸡翅洗净沥水切上花刀方便入味,咸蛋黄压碎加大约一个蛋黄的量到鸡翅里,再加姜片料酒生抽抓匀腌制半小时后裹干淀粉,油温六七成热下锅中小火煎至金黄……”

“隔壁的小孩儿都馋哭了。”林无隅说。

“我就说一遍啊,”丁霁看着他,“好好听。”

“继续。”林无隅点头。

“盖盖焖五分钟夹出来,重新起锅放少量油,咸蛋黄炒至冒泡,鸡翅倒入翻搅,”丁霁说,“出锅撒葱。”

“就这样?”林无隅问。

“记下来了吗?”丁霁问。

“给我五分钟我能倒着给你背一遍。”林无隅转身进了厨房。

丁霁笑了笑,坐在客厅里没动。

倒着背他还真信,对于林无隅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儿,毕竟玉皇大帝盘过的脑子。

但这个做的过程要全完成,一个连黄瓜都不会拍的人,估计不容易。

反正今天他们班群里几个说要做的人,全都失败了,有的煎黑了,有的焖糊了,还有一个全程做完特别漂亮,咬一口居然冒血丝,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林无隅注定要失败。

丁霁有种报复的小快感,心里舒服了很多。

几分钟之后他甚至可以起身站到厨房门边,看着林无隅笨手笨脚地干活了。

林无隅身上捆了个五常大米的围裙,正站在案台边看着锅里煮着的咸蛋。

“你居然知道这个咸鸭蛋是生的?”丁霁说,“我以为你会以为这是煮过的呢。”

“我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林无隅把垃圾筒踢到了他面前。

丁霁往里看了一眼,一个已经敲开了壳的咸鸭蛋躺在里头:“就这么扔了?”

“不扔怎么办?”林无隅说。

“蒸熟了吃啊无隅哥哥!”丁霁喊了一声。

林无隅看了他一眼。

丁霁没了声音。

无隅哥哥。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个称呼,他心情特别好,看着林无隅特别有意思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

但此时此刻,这声无隅哥哥叫出来,突然感觉像是被扒光了衣服。

“垃圾袋我刚换的,还没扔别的东西,”林无隅说,“要不要拿出来?”

丁霁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你胃口是真好啊?”

“那不拿了。”林无隅继续盯着锅。

丁霁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是单线程的吗?”

“嗯?”林无隅看了他一眼,“哦!”

然后拿起了鸡翅,开始切花刀……其实就是随便在上面划几刀。

看得出来,林无隅也有些心不在焉,这么基本的安排都需要他提醒。

丁霁不再说话,靠在门边沉默着。

他判断不出来林无隅在想什么,林无隅的情绪很少外露,尤其是有情绪的时候,他习惯于看人,但每次看林无隅都有些费劲。

他把手伸到裤兜里摸了摸。

奶奶的铜钱还在里头。

得算一卦去。

……算什么呢?

算林无隅在想什么?这肯定算不出来。

算林无隅的感情?

还是算他自己的感情?

或者算算从今天过后,他和林无隅的关系会是什么走向?

丁霁捏着兜里的铜钱,转身准备回客厅。

“不看了?”林无隅问。

“很好看吗?”丁霁说。

“那你去哪儿?”林无隅转过头看着他。

“放心吧我现在……还行。”丁霁感觉自己后脑勺都有些发紧了,他这会儿就没法跟林无隅聊除了做鸡翅之外的话题了,只能赶紧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哦,”林无隅在他后身应了一声,“那你想跟我吃饭吗?”

“你先把你那个倒背如流的菜做了吧!”丁霁喊了一嗓子。

“黄金至煎,火小中锅下,热成七六温油……”林无隅说。

丁霁愣了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倒背他之前说的话。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