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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光没有回答,龙剑录认真地说:“哪怕你已不爱我,我还爱着你,我会永远爱你,我相信你会接受。”

遥光终于转头,看了龙剑录一眼。

“把吊坠还我。”遥光说。

龙剑录答道:“就算我想,也还不了。”

遥光的呼吸窒住了,龙剑录答道:“我让人将它扔进了海里。”

遥光怔怔看着龙剑录,龙剑录又说:“你什么都不曾告诉过我,关于你的过去,我无从得知,甚至连它的作用,也只是猜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遥光只觉得非常难过,失去坠饰的恐慌现在已没那么重要,让他无所适从的,却是龙剑录对他的欺骗,他淌下眼泪,竟是哭了起来。

龙剑录看见遥光哭,最开始显得无措,但他努力地硬着心肠,坐了过来,想伸手抱一下遥光,遥光却狠狠地推开他。

“你会慢慢接受。”龙剑录说道。

遥光进了内殿,龙剑录又跟了进来,遥光抓起一个花瓶,把它拍得粉碎,再握着瓷片,仇恨地看着龙剑录。

“我不会再与你在一起,”遥光沉声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离开你。”

龙剑录沉默片刻,而后道:“我在外面,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叫我。”

说着,龙剑录离开内殿,在外间坐着,他很有耐心,仿佛知道遥光总有一天会放下。他打开匣子,里面是摔碎成几段的玉枝。

庆贤带着宫人过来,收拾案几,龙剑录借着烛火修复母亲的遗物。

庆贤又带人进去为遥光更衣,但都被赶了出来。

夜渐深,龙剑录用黏胶修复玉枝后,趴在案前睡下。

深夜里,遥光从内殿出来,看见龙剑录的背影。

良久,他沉默不语,回入帐中。

新婚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大婚后接连数日,龙剑录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除却少数有加急政务呈他过目之事外,便始终留在光华殿内,遥光则始终不妥协。

他尝试着以绝食来威胁龙剑录,龙剑录却隔着分开内外殿的屏风,朝他认真地说:

“你不吃东西,也没有办法要挟我,因为我就算想朝你妥协,也无法再为你将随身吊坠找回来了。”

遥光在内殿长叹一声,是的,如果真是它自动消失,绝食或以自杀要挟,又有什么用呢?

他饿得头晕眼花,总算吃了点东西,但他始终没有与龙剑录交谈,甚至不愿意正眼看他,龙剑录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主动给他个台阶下,一会儿是:“你冷不冷?我能不能进来?”一会儿又是:“遥光,来看看这个。”

遥光没有接任何台阶,然而他的内心正在不断地松动。又过了两天,他的防线正在缓慢地瓦解,胡思乱想之中,认为自己就算回不到现实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毕竟在现实中自己过得糟糕透顶,而在自己设定出的书中,却可以当皇后,有深爱他的、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恋人。

在哪里过一辈子不是过?回到现实后折磨说不定更多?不!我不能这么想!当遥光意识到防线松动时,顿觉危险至极,他努力地调动起所剩无多的、对龙剑录的仇恨,逼迫自己恨他,这是在哪里过一辈子的问题么?这是赤裸裸的欺骗!

……我真的会放弃坠饰么?遥光陷入了对自我的质疑,他不曾认真地了解过自己,与龙剑录相识与相知的三段人生,开始让他不停地反省,认识到“自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隔着帷帐,望向外间的龙剑录,这是他们的新婚假期,相当于古代的蜜月,就连皇帝也可以不上朝,他们本该每天亲密相伴才是。

遥光看着龙剑录的侧脸,既想揍他,又想亲吻他,爱与恨被倾注在同一个人身上时,简直让他精神错乱。

“遥光,你来看看?”龙剑录起身,走近隔帐,说道,“江南今年推行革新之法,这是江南太守的上书,我想带着你去南方看看,你愿意么?”

每次当龙剑录靠近禁区时,遥光都会怒吼一声“滚!”意外的是,今天没有。龙剑录感觉到这是一个良好的讯号,手里拿着金折,又靠近少许,说:“你会喜欢江南,咱们沿着运河南下,坐大船,不容易晕船。”

遥光沉默地坐着,听到外间龙剑录传来的声音。

“你还在生气?”龙剑录问,“别生气了,好么?”

龙剑录再靠近内殿半步,遥光看见他朦胧的身影,心想:要么算了,木已成舟,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现实世界反而才是地狱。

“我不去!”遥光怒吼道。

龙剑录揭开帐帘入内,说:“好,不去就不去。”

遥光抬眼看龙剑录。

龙剑录坐在榻前的案几上,说:“咱们还没有好好地度过新婚呢。”

遥光的内心已经动摇了,他逼迫自己,绝不能朝他妥协,于是别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龙剑录的眼神中带着悲伤,说道:“遥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像是记忆一般,你曾经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遥光怔怔看着龙剑录,想起了他还是末日中的大骑士时,失去了祭司,载着自己,飞向茫茫雪原的那天。

“我曾以为的‘祭司’,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龙剑录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

“你答应与我成婚,”龙剑录又问,“只是一时兴起么?是不是没有真正地想清楚?”

“不是。”遥光答道。

龙剑录:“你还爱我?”

这一刻,遥光决定正视自己的内心。

“是,”遥光冷冷道,“我还爱你,因为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也恨你。”

龙剑录的表情稍有变化,紧拧着的眉头松开了。

但就在此刻,庆贤快步进来,小声道:“陛下……有加急军务。”

龙剑录回头望了一眼,朝遥光道:“我马上就回。”

龙剑录眼看有希望和解,却被军务所打扰,到了今日,遥光也不想再搞自闭冷战了,他怀疑龙剑录并未扔掉自己的坠饰,只是将它藏了起来。

他离开内殿,内心十分疲惫,看着外头的雪景,自己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段时日,发生了如此荒唐又令人暴躁的一系列事件,自己真的要在书中世界待一辈子了么?遥光一直在对比现实与这里的区别,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幻的?

他闻到殿外花园里梅花的香味,所触摸之物,窗棂、门框、桌椅、红绸的手感,耳畔传来的黄昏的钟声,新雪潮冷的气息,一切都显得如此地真实。

他躬身握起积雪,在手中揉了几下,手掌被冻得发红,刺痛的寒意传来。

“皇后。”余青松沿着走廊而来。

遥光面对余青松时有点怂,生怕他暴起报仇,但明显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已有所不同。

“恭喜皇后。”余青松先是朝他行礼,而后道,“臣打扰了,但今日有十万火急之军报……”

“什么事?”遥光问。

“鲜国派出大军,进犯我国领地,”余青松道,“三日前,郑甲将军率军迎击,在岳松岭下遭到围困。”

“你要我去救他?”遥光道。

“不,”余青松说,“陛下欲御驾亲征,御书房中无人能劝,臣只是想,也许皇后能留陛下。”

遥光换过衣服,来到御书房前,听见里面传来的剧烈争执,谢泓说道:“陛下新婚不久,怎能率军出征?万万不可!”

“启州战事方平……”龙剑录的声音道,“飞狼须坐镇京师,除了朕亲征,还有谁能去?鲜国乃是我大启一统天下的最后障碍,只要扫除此外敌,千秋万世,指日可待……”

遥光推门进去,众将领与杜隶一同朝他看来。

“皇后来得正好,”杜隶说道,“陛下无论如何,都……”

“他要去,就让他去。”遥光盯着龙剑录,两人对视。

龙剑录说:“鲜国既敢在朕新婚之时来犯,当知战败亡国乃是唯一的结局。朕意已决,不必再多言,依旧是蒋寻监军,今夜点兵,明起出征!”

遥光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最好让他死在战场上”,但御书房中全是官员,他便忍住了没说。

是夜,龙剑录回到光华殿,说:“遥光?”

遥光躺在床上,依旧在赌气。

龙剑录:“我有把握,一月内解决此战。”

遥光面朝墙壁,没有回答。

龙剑录:“我可以上床睡么?”

“不行。”遥光冷冷道。

“明天就出兵了,”龙剑录说,“不陪我睡?”

遥光没有回答,龙剑录只得说:“那我在床下躺着。”

于是,皇帝在床畔和衣而睡,遥光不知不觉睡着了,翌日,晨钟响起时,他又听见龙剑录在耳畔说:“皇后,朕去打仗了。”

遥光迷迷糊糊,被吵醒了很光火,说道:“快滚啊!”

脚步声远去,遥光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声音。

“遥光,我爱你。”龙剑录的声音响起。

遥光蓦然坐起,但帐外铠甲声响,不多时,皇宫外吹号,想必大军已开拔。

皇帝一走,后宫奇异地安静下来,余下几声鸟叫。

遥光正吃着早午饭,现在他每天都想睡就睡,足睡到日上三竿,身为皇后,也可以随时将晨钟停掉,但他已经习惯了。

就像习惯了晨钟敲响,他也习惯了龙剑录的存在,今天他出征,显得案侧空空荡荡。

“殿下,”庆贤开门,正安排人打扫,说,“陈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遥光说道。

陈飞狼进殿,今天他穿着御林军的制式武袍,一身金红,衬上那小鲜肉的漂亮脸庞,活脱脱英俊侍卫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