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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阳拿到耳边。

听到陌生的声音说:“程牧阳先生,很高兴能和你说话。”

“你好。”

“我知道,你和莫斯科上层,都在追捕我的朋友。所以我想,我们需要当面谈一谈。”

程牧阳笑了声:“好,我今晚会抵达莫斯科。”

那个陌生的声音也在笑,用很简短的话告诉他,南北在自己的身边。程牧阳并不相信他所说的,他的安排非常缜密,除非出现内奸……内奸,他忽然看了眼喀秋莎,后者瞪大眼睛看着他。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喀秋莎的父亲,是这次活动的主要人物之一,绝不该是她。

这些都不重要。

在马克说出南北的名字时,他就出离愤怒了,可是声音依旧冷静:“告诉我地点。”

“庄园,我会在你离开的地方等你,不过我希望你独自来。”马克说,“我们并不想在这里杀很多人,而我相信,你也不想死很多的朋友。”

连线中断,程牧阳把手机扔给喀秋莎,脱下束缚自己的西装上衣:“给我枪,不要跟着我,我去找南北。”

“程牧阳!”阿曼脸色有些发白。

他明显开始失去理智,目光完全不在众人身上。

程牧阳从她身侧枪袋里摸出枪,大步往车的方向走。

“程牧阳!”阿曼抓住他的胳膊,她从没如此害怕过,程牧阳从来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他竟然要放弃最后的机会,“不要做蠢事……南北不会有事,程牧阳,你知道南淮和中情局的关系,他们绝对不敢动她。想想你的背后,还有整个家族,你难道不怕南北会配合中情局?她毕竟是南淮的妹妹……”

程牧阳完全忽视她的话,作了最后的决定:“程家还有程牧云。让他全盘接手,我退出。”

说完,他扯开阿曼的手,大步往车的方向走。

喀秋莎从身后猛地冲上来,抱住他的腰:“程,不要去,他们恨你,一定会杀了你!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找中情局,莫斯科有很多女人,有我,还有你的天下,我们马上就会除掉中情局的间谍,马上就能完成计划了!”

喀秋莎的身体不停抖动着,说话断续得吓人。

程牧阳转过身,把她从自己身上拉开:“立刻回莫斯科,我的事,和你们再没有关系。”

“不!”喀秋莎忽然从他身上夺下手枪,对准他,“如果你走,我就开枪。你知道,我不会打死你,我只想让你回莫斯科!”

漆黑的枪口,还有抖动的手臂。

程牧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阿曼身边的两个人,比了个手势。他的人是绝对服从他的,哪怕知道他去找死,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拿枪威胁小老板,这绝对属于家族荣誉。

“喀秋莎,”程牧阳看着她,声音已经有些低沉的涩意,“如果你开枪,一定会被我的人击毙,不要做这个尝试。”

“程,”喀秋莎知道他说的是真话,手控制不住,却仍固执地按住扳机,“和我回莫斯科,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我发誓,你一定会死,你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一定是……你会后悔,绝对会后悔……”

她语无伦次,不断有热泪滚落。

他只是后退了半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枪口。

“喀秋莎,你问过我,到底喜欢不喜欢女人,记得吗?”他的声音有着莫名的温柔,却不是对她,而是对那个心中的女人,“我现在告诉你真相。我,程牧阳,在十四岁以前信佛,十四岁以后,我信的只有她。”

喀秋莎神色绝望地看着他。

她听不懂,却看得懂他眼睛里的感情。

程牧阳已经失去所有耐心,他把枪从喀秋莎手上夺下来。

就在拉起车门扶手时,门却没打开,车里的司机显然傻了,竟然忘记开锁。下一秒,程牧阳就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用拳头砸碎了玻璃,抓住了司机的领子:“下车!”司机哆嗦着,解开安全带。

他把枪扔到车里,自己也钻进车里,很快发动车,从停机坪一路向机场外开去。

喀秋莎神色已经绝望,对着离去的车大声哭喊:“她一定会害死你的,程,她会和中情局一起害死你!”

绝望的声音,飘荡在停机坪。却挽留不住他离开的心。

阿曼从身后走过来,按住她的手臂,把她扶在怀里:“你不会懂的,让他走吧。”

程牧阳开着车,时速比来时还要疯狂,在颠簸的道路上疾驰。他单手开车,想要让自己思考,可却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冷静。眼前都是南北,是最后告别时她看着自己的神情。他用右手碰了碰自己的衬衫口袋,想到了和她说的话,不禁无奈笑笑,估计是没有机会买红宝石戒指了。

他不怕死,只怕他们会为难她。

哪怕要死,也要让他和她说上几句话,强迫她答应自己的求婚。

他会告诉她,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甚至不只是爱。南北这个名字,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是他活着的唯一信仰。

2

程牧阳赶到庄园外,还算是客气地被马克请上了车,但到了海边木屋,马上就被卸了枪。那些中情局的人恨极了他,在沙滩上就开始对他下狠手。马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到程牧阳被打到大口吐血,他才让所有人都停手。

两个人架起程牧阳,把他带到审讯室,扔到了地板上。

“程,你要知道,我们用了十几年,才在莫斯科上层插入自己的人。”马克笑着坐在椅子上,看他站起来,“你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把我们连根拔起,实在太残忍。所以这里每一个人,都想要你的命。”

程家的内鬼,已经在家族内生存了两代,时刻都在利用军火生意,向莫斯科上层慢慢渗透。而程牧阳的计划就是和莫斯科联手,剔除所有和这个人相关的中情局间谍。

毫无疑问,这对中情局是个毁灭性的计划。

损失不可计,却已无法挽回。

所以马克和杜要做的,就是逮捕程牧阳。他们需要利用对他的公开审判,来彻底击垮程家,从而影响莫斯科的经济。这就是大国争斗,兵不血刃,却直插要害。

“我祝愿你,能活着走出菲律宾。”程牧阳眼底有冷漠的笑意,他有肋骨已经折断,痛得汗水浸透了衬衫,“南北在哪里?”

“在隔壁,”马克笑着,在桌上放上一张纸,“只要你照着这张纸的内容念一遍,我就可以让你看到她,然后放她走。但是你,只能和我们回去,接受审判。”

“审判?”程牧阳笑了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张纸。

很简单的话。

大意都是你给我多少钱,我就给你相应的武器。这是军火交易最常用的话,只不过多加了两句废话。诸如,生平最恨美利坚,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免费提供武器,轰炸美利坚平民。

这是中情局的惯用伎俩。只要录下这些话,就是庭审的最佳证据。

通常持有这种证据,会被起诉战争罪,以及恐怖袭击罪。

程牧阳看了马克一眼:“先让我看看她。”

马克示意他转身,打开了墙壁的开关。只是隔着单面可视的玻璃,他看到南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长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左手在摩挲着自己的右腕。

在看到她的一瞬,他就知道,这是真的南北。

马克关闭了墙壁:“怎么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这里是录音状态,你可以随时开始。”

程牧阳转过身,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微微笑着,扔到了墙角:“如果你需要我说这些话,不用给我草稿。我相信,如果让我自由发挥,会比你们写得更精彩。”

每个动作,都在撕扯着他的伤口,致命的疼痛,让他越来越清醒。

“程,我很佩服你,明明做的是军火生意,却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马克笑着看他,“你从不发起任何战争,却能轻易让那些东欧政客和黑势力内斗,从而坐收渔利。而即便如此,却在莫斯科得到了‘缄默法则’,任何与程家有关的事,不论是走私,抑或死伤,都不会有任何官方记录或搜捕。作为一个商人,你很成功,所以我们拿不到你的任何证据。”

马克又笑了声:“我忘记了,你还是个慈善家及人道主义卫士。”

程牧阳笑了。

“我这里有八十枚地对空导弹,反装甲火箭发射器,五千支AK-47和C4,四百万发子弹,今天标价是七百万美元,随时送货。”程牧阳的声音,冰冷透彻,“当然,所有美国人的敌人,都是我的朋友。只要你的目标是美国,我可以提供你更多武器,还有更低的折扣。”

完美的证据。

可以随时被控告的证据。

只要进入美国领土,他将被控一系列罪名,在服刑期间“意外死亡”。

程牧阳说完,已经痛得紧咬牙关,齿根发酸。他停顿了很久,才轻轻地嘘了口气:“我希望,在我离开菲律宾之前,可以和她说两句话。”

马克想要说什么,耳机里忽然传来声音。

他仔细听了会儿,才对程牧阳说:“好,让我问问她的意思,”马克神秘一笑,“你要知道,她也是我的贵宾,我们都需要尊重女士的意愿。”

一墙之隔,南北完全不知道外边的任何情况。

她靠在沙发里,感觉这里的空气越来越混浊,甚至心跳有些奇怪的频率。她左手搭住右腕的脉搏,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甚至开始出现迷幻的感觉。

她很庆幸,自己是在畹町长大。

那里的反政府组织都是以毒养军,而内部却一律禁毒。所以为了避免毒品诱惑,他们有自己特有的土方子,来抵抗毒品带来的反应。

她不敢说,自己能抗拒这种精神药剂多久,但起码在十几分钟内,还能保持清醒。

“杜,我要见你。”她忽然说。

片刻的安静后,门忽然被推开。

有人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是杜。

她恍如已无意识,看着他的眼睛,足足两分钟后,用口型说:关掉监听,为了你的女儿。

她知道,这样的房间里都会有监听系统。甚至他的同伴,就在另一间房,看着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她用了最直接的话。

杜虽然尽力遮掩,但还是露出了一瞬的意外。

他关掉了监听系统。

此时的房间里,只有他和南北。封闭的空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话。

“我记得,你曾经有个合法妻子,”南北嘴角弯弯,“也是个亚裔,后来难产死掉了。”

杜的眼睛,在努力平静:“是的。”

“我很喜欢这种爱情故事,所以很好奇,看过她的照片,”她说,“你说,世界上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她长得特别像我在比利时的一个老师。你妻子是七年前死的,而我四年前离开比利时,我的老师刚好举行了婚礼,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