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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己埋了一个倒钩的。

监控里,真正下毒的人,是在箱子上画了一道符号的。

他开口道:“监控里——”

话未说全,宁灼突然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这是一种纯粹的动物对于危险的预警。

尽管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

通讯器那边的林檎还在慢条斯理地品着咖啡。

宁灼顿了顿,语气如常:“监控里没有信息,就没法追查出来是谁盗用的‘白盾’监控吗?”

说话间,宁灼迅速打开了摩托车上的车载影视系统,找到了播放量最高的一条,点了进去。

这一眼看去,宁灼身上隐隐透了寒。

他委托“调律师”放出的完整监控视频里,那个长得跟金·查理曼一模一样的人,是用手在箱子上描摹了字形的。

可在各大网络渠道上正式放出的版本,都经过了各种剪辑,重点放在了“金·查理曼”替换毒药和突然转头的画面上。

即使是最长最完整的一个视频,这描摹字形的几秒钟,也被有意进行了遮挡和微调!

也就是说,正常的银槌市民,最多只能知道这人在箱子上写写画画,但绝对分不清他写了什么。

当然,质疑视频不全的声音也有。

不少人看到了现场直播,都说视频好像被修改过。

但现如今的网络声浪一浪三叠,对查理曼的质疑和争论甚嚣尘上,这些质疑的言论混在其中,十分不显眼。

……林檎在阴他!

从开始打算和他讨论这件事时的第一句话,就在阴他!

——“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没时间关注那些有的没的?”

“调律师”劫持了银槌市的公共频道,视频时长总共就那么一分来钟。

宁灼既然号称很忙,总不会那么巧,就在那一分钟看到了第一手视频吧?

如果宁灼清晰地给出了正式渠道里播放的视频里没有的信息,他就等于是不打自招!

对宁灼的反应,林檎也给出了相当平淡的反应,好像他们真的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谈话和探讨:“对方手脚很干净,应该是有专业人士善后,可是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好像是……和一个雇佣兵组织有关。你是做这行的,应该明白,你们更多时候是一把枪,谁让你们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宁灼:“嗯。”

林檎不欲深谈。

根据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事和雇佣兵组织“磐桥”有关。

“磐桥”的老大单飞白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然后这段视频就流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合了一点。

……难道单飞白是被“白盾”暗算的,然后他们一怒之下,把这段记录托人曝光了出来,作为报复?

他没有证据,一切只是猜想,林檎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林檎柔声道:“你和这件事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宁灼:“……”呵呵。

林檎:“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着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寒山问过拾得的那个问题?”

宁灼知道,那是一个古老的问答。

问题是,世间谤我,贱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

林檎缓缓说:“忍他,让他,由他……还有几个是什么我忘了。总之,不要理他,再等几年……”

宁灼冷笑:“再等几年他就风光退休了。”

说完,他把通讯挂了。

林檎把通讯器挪离耳边,攥在手里,对那边已经听不到声音的宁灼说:

“你总不听我把话说完。”

“……再等几年,我来办他。”

然而,宁灼和他从来不是一样的心性。

林檎知道他的性格。

他不怕宁灼走错路,只怕他走上一条被大公司追杀的不归路。

林檎垂下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幸运硬币。

他闭上眼睛,口里弥漫着的是咖啡的淡淡苦香。

那年,林檎考上“白盾”,他去找宁灼,却被宁灼拒之门外。

他说:“林大警官,你是官,我是贼,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以后万一我犯到你手上,你肯扔个硬币,正面是抓,反面是不抓,就算还了当年的情了。”

林檎事后问过人,知道这枚硬币上镂刻的五瓣丁香花是祈求平安的。

他笑笑,把硬币贴身带在了身上,一带就是五年。

毕业后,他申请来到长安区,却再没和宁灼见过面,只是偶尔打一通电话,像朋友,又不大像朋友。

林檎无意识地用右手指节流畅如水地将硬币从拇指传至尾指,又传回来,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下一秒,他用大拇指将硬币高高挑起,又凌空抓住。

旋即,林檎大踏步向自己的岗位走去。

他有很多事要去做。

比如,去调查那个“金·查理曼”写下的究竟是什么。

另一边的宁灼挂断通讯后,也发了一会儿呆。

被风一吹,后背透出了薄薄的汗来。

他对着通讯器那边轻声骂:“死狐狸。”

……

好不容易打发了死狐狸,宁灼还有狼崽子要应付。

事情和他预计中相比,变数不少,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宁灼的计划之中。

除了单飞白。

怀着复杂的心绪推开房门,宁灼看到了正倒挂在他房间的简易健身横杆上做卷腹的单飞白。

因为运动,他的小腹上肌肉轮廓愈加鲜明,晶亮的汗水顺着腰流下来,几乎已经看不出这具身体已经添了残缺和不完美。

单飞白显然不很在乎这些。

他双手从后脑自然垂下,笑眯眯地在半空晃晃荡荡:“宁哥,你回来啦。”

经过了和林檎的谈话,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宁灼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宁灼走到了单飞白身前,单膝跪地,和他的目光平齐了。

“喂。”宁灼说,“当我的共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