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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她竟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几人的身后,举起冰锄,手起锄落!

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在南舟和江舫都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接近他们的?

等李银航定睛一看,更是心胆欲裂。

那女人目光呆滞,双手撑在覆雪的黑岩之上,好像是从石头上生生长出来的。

她的腰部以下,分明是空空荡荡的!

——她是个一具只有上半身的行尸!

南舟也匆匆回过头来。

电光石火间,南舟回忆起了初见到她的画面。

——她卧在帐篷睡袋里,只探出了上半身。

怪不得。

柔软的雪地、刮得人睁不开眼的新鲜雪风、不到一米的矮小躯干。

这些条件,足够让她悄悄靠近,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事发突然,贺银川他们也是始料未及。

他甚至还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留心着南舟那边的状况,居然还是被这怪物钻了空子!

他暗骂一声,一把抽出插在靴子里的绑腿匕首,飞快向南舟方向奔去!

一击不成,半身女并没有再妄动。

她一手抓紧冰锄,一只手撑地做腿,用倒立的姿势,伶伶俐俐地逃出几米开外。

她逃跑的姿势,可笑又恐怖,在凛凛白雪中,简直像一只引路的路标。

南舟举目四顾。

他一度以为他们被登山客们包围了。

但遥望之下,他发现,苍莽的雪峰中,只有这只上半身的怪物追到了他们这里。

——对方执行了分兵搜索的策略。

南舟身上没有多少气力,只能对追过去的江舫喊道:“堵住她的嘴!”

然而,已经晚了。

她也没有发出南舟想象中的尖叫,来呼唤她的队友。

因为她没有舌头。

她张开了黑洞洞的嘴巴,在奔逃间咬住了垂挂在自己颈间的一支求救哨。

哔——

刺耳的哨音生生撕裂了冰冷的空气,将声音层层传导到了更远的远方。

一时间,山峦俱寂。

连风声都像是被这哨音震慑,停滞了分毫。

荫蔽在他们头顶的伞状雪檐颤抖了两下,落下一片雪霰,掸落在留在原地的南舟肩上、颈上,宛如霜降。

她还来不及吹第二声,一只手就狠狠揪住了她的头发。

扑克牌以轻以小,在风雪正浓的雪巅上,根本无法瞄准投掷。

但近身攻击还是奏效的。

江舫单手夹牌,在她咽喉正面横向一抹,精准地切开了她的气管——

却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

一点冰冷的黑血渗到江舫的手套上时,江舫反应迅速,径直撤回了手来。

他预想得不错。

女人并没有被这割喉的动作剥夺行动力。

她张开幽幽巨口,猛地向下咬去。

要不是江舫躲闪得快,她那口牙齿,足以穿透厚厚的防寒手套,咬穿他的肌腱。

她咬了个空。

尖如兽齿的上下牙碰撞在一起,在她的口腔里激荡出叫人牙渗的脆音。

她还想吹哨,但从气管里涌出的气流从江舫剖出的伤口灌出,转瞬间就被山风吞没。

而江舫也没有松开抓住她的手。

他将女人径直按到冻土上,夺过她手中冰锄,毫不留情,手起锄落,将尖锋从她后背心钉入。

他用她自己的武器,把她的躯干彻底钉死在了地上!

贺银川等人赶来时,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一悸。

但他们无暇去管江舫的手段有多干脆利落,毫无人情。

——因为女人根本没有失去活动能力。

她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双手撑地,努力在肮脏的冰锄上挣扎。

众人甚至能听到她的内脏在尖锐物上来回摩擦的涩响。

显然,这个女人刚才已经用哨声完成了通风报信的任务。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当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要怎么处理掉这个杀不死的女人。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丧尸,应该是破坏大脑才对。

贺银川看了一眼梁漱。

梁漱会意,拉着李银航往后退去,让她回避开接下来的血腥场景。

贺银川特种兵出身,是杀过人的。

然而,这样近距离的残杀,哪怕对面的是一个长着人脸的怪物,他还是经验寥寥。

但为了身后这些人,他根本无路可退。

他抄起周澳递来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深舒一口气,一点不拖泥带水地砸扁了她的脑袋!

黑红的稀薄液体在雪地上溅射开来。

……但她居然还没有死!

她身躯踌躇、扭曲、翻动,像是一尾垂死的鱼。

但就是死不去。

她一张脸几乎被拍成了照片一样的扁平,配合上她死一样的眼神,更像一只比目鱼了。

她好像根本觉不出痛来,只是死死盯着天边的圆月,继续专心致志地把自己从冰锄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她虔诚却浊黄的眼睛里胀满了血丝,几乎要滴出玻璃体来。

贺银川:“操!”

周澳简明扼要:“砍手。”

一击不死,贺银川反倒被恶心得够呛,抬头略怒道:“我们哪有这种能一口气砍断骨头的家伙事儿?再说,那些东西随时会到,我们还能慢工出细活儿吗?”

周澳被怼得一愣:“你不能生气。”你是队长。

贺银川:“……行。我不气,走走走。就把她留这儿。”

冰锄钉在她身体里,他们目前并没有更好地能替代冰锄的东西。

拔走冰锄,这只怪物就会马上脱离他们的控制。

他们并不可能带着她走。

但显然,把冰锄留给她,后患无穷。

正在一群人一筹莫展时,南舟慢悠悠晃荡了过来。

他捏开了女人被砸得豁开了一条缝的嘴巴,确认她是没有舌头的。

他略遗憾地叹了一声气。

既不能心甘情愿地让她喝下,又不能确定这种状态下的她是不是人,已经很难办了。

……还没有舌头。

那舫哥的【真相龙舌兰】,从生理层面就无法奏效了。

他本来还想让她吐露一些关于月神的信息的。

愿望落空的南舟看了陆比方一眼:“录音机。”

陆比方没能回过神来:“啊?”

南舟看向了江舫:“舫哥。”

江舫心领神会,准确从陆比方的左衣兜里掏出还在运转中的录音机:“谢谢。”

陆比方:“……”

南舟接过录音机。

他没去问乍然涨红了脸的陆比方,而是问站在一侧的林之淞道:“一直录着的吗。”

林之淞:“……嗯。”

南舟:“防摔吗。”

林之淞:“……防。”

南舟:“可以洗掉一部分内容,单留一部分吗。”

林之淞:“……能。”

南舟蹲在地上,举着录音机,递给了林之淞。

……那就做。

看着他澄净的目光,林之淞不得不接过录音机,按照南舟的想法,迅速操作起来。

南舟注视着女人,又循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天际的圆月,转而对江舫说:“舫哥,帮个忙。”

……

女人的哨声,将分散三个方向的怪物,齐齐召集来了山谷。

熊男是第一个到的。

但是他东看西看,却没能找到女人在哪里。

在他寻找时,壁虎男和锤子男先后赶到。

他们像是一群结伴的雪狼,碰面过后,便只是沉默地寻找女人的位置。

隔着飘飞大雪,熊男发现了一个高高隆起、宛如坟包的雪堆,看起来非常不自然。

他快步赶去,刨开雪堆。

果然,他瞥见了冰锄闪着光的一角。

……但是,也只剩下了锄。

木把被人拆走了。

熊男很快刨出了半身女。

女人还苟延残喘着。

只是她两只手臂的骨头都被折断了,以奇异的角度向原本不可能的方向撇着。

熊男刚想把女人拉出来,他身侧的锤子男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一抬头——

一个漆黑修长的身影,茕茕立在山坳上端的一处岩石边。

风将他漆黑的半长发吹得扬起,让他苍白.精致的面容,看起来像是出没在山中神话中的雪女。

南舟一扬手,将手里洗好的录音机从高处抛下。

有了雪的缓冲,再加上它高强度的防震防摔功能,噗的一声落在地面上时,它仍完好无损地运转着。

锤子男盯着那乌黑的小匣子,疑惑地皱起了眉来。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哨声,就从扬声器里尖锐地传出——

哔——

哔——

哔——

本来就凄厉的哨响,在反复播放和增大的音量下,更显得刺耳莫名。

葫芦形状的山坳又极好地形成了一条回声带。

原本松散的雪檐,受到这样的刺激,开始呈流水状往下滑动,并发出隆隆的、低吼一样的示警音。

锤子男倒退两步,似乎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然而,不等他采取行动,已经晚了。

近千立方的雪檐的垮塌,只在一息之间。

大片大片雪浪瀑流飞泻而下,带起无数掺杂在雪堆中的风化岩石,照着底下三个半人,潮涌般的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