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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他们唯一的斩获是这片烂叶子。

树下除了从悬首处滴落的血迹外,别无他物,显然文三小姐不是殒命在此,而是死后,被人用布裹了头颅,特意悬挂到此处来。

据文三小姐女侍所说,三小姐在正式退婚两日前闹了第三次上吊,醒来后得知父母应允了退婚一事,大喜过望,说总算放下一块大石,要好好用柚叶洗个温泉,去一去晦气,过两日还要去祠堂还愿,下山消遣解闷。

因此,女侍发现她自闺房消失时,才会以为她是等不及去玩耍了。

封如故听得点头不迭,仿佛被那三小姐弃若敝履、哭着喊着誓死不嫁的人不是他一般。

……脸皮厚如城墙拐弯。

好在还有这片叶子,为几人指了下一步的路。

待文始门门人将一众人引至下榻别馆、拜别离去时,头痛了一路的罗浮春才道:“师父,你就算做戏,好歹在人家家人面前,也做出些悲痛的模样吧。”

封如故慢吞吞道:“若说哭吧,我与文三小姐也只见过一面,真要扮出伤心模样,也太假了。况且,她还砸了我一套茶具……”

罗浮春忍不住了:“师父!莫提你那茶具了!人都死了——”

封如故嘀咕:“……落久买的。”

罗浮春:“……”

桑落久打圆场:“算啦算啦。师父喜欢,我们再去买了便是。”

罗浮春痛心疾首:“落久!住口!你看不出来吗,这人分明是在诈你!”

封如故大笑。

如一懒得与封如故多话,带着海净去了别馆偏殿,封如故便自然毫不客气地占了主殿。

与封如故这一日相处下来,海净啧啧称奇:“这么看来,云中君果真不负‘道邪’之名了。”

如一重复了一遍海净的话,若有所思:“……‘道邪’。”

他走踏人间世,两耳从不清净,自是听闻过许多道门轶事,封如故“道邪”一名,他听说过,却不知来源。

“道家三门现任君长里,他是唯一手里头真正沾过人命的呢。”海净以为如一是感兴趣,便详细解释道,“……据说还是常人的性命。我听人说,若不是他师父把他捡回来,他就算修了魔道也不稀奇……”

直到他注意到如一眼中的冷光,才发现自己这是在造作口业,忙闭了嘴。

纵使如一并不喜欢封如故,但背后议论他人,更令他厌恶。

如一望着他:“再犯一次,便叫你去修闭口禅。”

海净噤若寒蝉。

偏殿之外,披上浴衣、来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去汤泉沐浴的封如故,手指轻抵在门扉上,呆愣片刻,无声一笑。

除了落久、师父和师兄之外,从未有人替他说话。

这感觉还真是新鲜。

他独身一个去了别馆后的汤泉。

汤泉四周栽满松树,夜间万籁俱寂,唯闻松涛声声。

松香满衣,星河浮槎。

封如故单手浸入池中,指背拂碎了池中朦胧弯月,想到白日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出了神。

他自言自语道:“……伯仁吗。”

一刻钟后,文家大公子文忱亲自端着几样素斋到了几人下榻的别馆。

他身上有些药香,如一嗅得出来,那是温补的静心安神的药物。

如一询问:“文夫人如何了?”

“家母只是精神不济,一切安好。谢如一居士关怀。”

相比于娇蛮的三妹、撒野的二弟,文忱倒是个性格沉稳的,敛着袖子,轻皱着眉头,似乎总有着无限心事。

“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此事完全是我那二弟太过莽撞,与云中君无尤。我再劝他一夜,明日便押他来与云中君致歉。”

说着,文忱眉心的川字又深重了几分:“因着当年之事,云中君在魔道之中结仇甚多。家父家母擅作主张,要与风陵结定缘分,却只瞧到了好处,瞧不见危险,如今倒把罪责都推在云中君身上,唉……”

一听到文忱提起当年之事,罗浮春不由挺起了脊背。

但文忱却无意再讲下去:“云中君这些年身体如何?这些年他隐居‘静水流深’,闭门谢客,我数次想登山拜谢,却不得其门而入,实在是……”

罗浮春又失望了,不抱希望地随口问道:“师父当年是如何在伤重濒死之时,还能救得众人的呢。”

文忱肩膀猛然一抖,似是回忆起锥心往事,脸色也转了白,起身一揖,狼狈告辞,竟是避而不答。

文忱此等怪异表现,倒是更勾起了在场之人的好奇。

海净才被如一训斥过,自是不敢开口多问,只把一对耳朵竖得老高,巴巴地瞧着罗浮春与桑落久二人。

桑落久望着略沮丧的罗浮春:“我记得,师兄的兄长也是从‘遗世’里出来的幸存道友之一,怎么还对当年之事这般好奇?”

罗浮春懊恼道:“兄长方入了‘遗世’,就被魔气袭身,受了不轻的伤,后期伤疲不已,昏睡许久,醒来时,便已出来了。”

瞧出了对面小和尚渴望至极的眼神,罗浮春出声解释道:“三十九年前发生的魔道之乱,你知道吗?”

海净不敢开口,抿紧嘴巴,鸡啄米似的点头。

如一见状,静静起身,端了自己的那份素果:“戌时整,回来做功课。”

说罢,他便出了门去,回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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