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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你真正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再度升起那个毛骨悚然的念头:他的一切举动都在严密冷静的控制与计划之中。

那道目光,仿佛已经越过内心的边界,要割开灵魂深处的秘密,也割开灵魂深处的恐惧。

神别开眼。郁飞尘这样的神态总能激起祂的戒备。

这一举动却反而彻底激发了郁飞尘的凶性。

他在神明的另一边手腕也落下锁链,而神明自然是反抗挣扎。

郁飞尘把祂拢进怀中,声音低沉沙哑:“别动。”

祂左边的腿被强硬地拿起来。

祂抗拒,膝盖却被死死箍住。因为两边发力,膝弯轻轻颤抖。

“别动,”郁飞尘难得放轻的语气像是低声的安慰诱哄,“最后一个。”

可惜他的动作却丝毫没什么温和可言,而是偏执强硬到了极点。

咔哒。

锁环合上了,最后一条锁链紧扣在神明左边膝盖上方二分之一。黑色金属的质地,两指宽的圆环。

锁链本是一种刑罚与束缚,可是放在这样的位置,如同不洁的隐喻。

神明的长发凌乱地垂下,华美的衣袍下其实未着一物。

祂在人世的实体如此圣洁美丽,而这一存在本身却是堕落的罪行,如同万物在诞生之初就在走向毁灭。

这样一幅场景带来的冲击足以让任何人的灵魂一片空白,但在这里,只有郁飞尘一人能将它收入眼中。

郁飞尘俯身,噙住锁环近处的皮肤。只有呼吸声,但他的手扣着神明的腰,知晓这具身体的变化,像个被一点点卡住脖颈的天鹅。神明的身体总是这样,不会拒绝他,可是神明自己却不懂得这些变化。

——当神以人的形态降临世上,会是神性消解了人性,还是人性亵渎了神性?

答案不在书里。

答案只在他面前。

他不急 。

很久后厮磨的吻终于来到光滑的腰腹。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呼吸的起伏。

神明一言不发。急促的呼吸里,祂的手指因为紧紧抓握着锁链留下了鲜红的痕迹。

挣扎毫无作用,任何想要逃避的动作都会被禁锢在原处。郁飞尘把神拽向自己,去吻祂的嘴唇,吻祂的长发。

忍无可忍一般,神明伸手扣住他的下颌,祂看着郁飞尘。

“——有意义吗?”

“有。”郁飞尘说。

郁飞尘慢条斯理抻开神的手指,认真把自己的手指也贴在那些鲜明的红痕上,仿佛要与祂共享身体的变化。

在无生命的神灵身上留下有生命的痕迹,看见无情绪的神像上浮现愤怒、挣扎与困惑,这就是意义所在。

这样你才不会化作握不住的流沙。

“安菲,”郁飞尘说,“现在还没到你能离开的时候。”

他这句话说得很认真。不幸的是,当他确实在认真说些什么,那种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很危险。

世上没有人会觉得郁飞尘不危险。

心脏跳动的声音。

“既然你有这个心情,”神说,“不如我们再谈论一下对永昼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郁飞尘说,“到永昼毁灭的时候,我会让你看见它的。”

绿瞳中浮现出一丝类似恼怒的情绪:“最后一个机会你还是不要?”

郁飞尘:“你再给一万个机会我也不会要。”

神明脸上浮现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但在冷笑之外,还有一些无法看懂的悲观。

可是这些郁飞尘好像全都看不到,他近乎执迷不悟地捧着神明的脸,和祂亲吻。

神明的手指握住锁链复又松开,祂的灵魂有一半感知到了正在发生的接触而另一半却不能。

只有心跳声依旧响着,越来越快。

神不理解这样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没有产生,郁飞尘也不会从这样的举动里得到什么。

这个人要从自己身上索取什么,又仿佛只是执着地体会着这些连续不断的瞬间,体会这些只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现在。

他们的现在——流光溢彩的囚牢里,一个仿佛不会结束的幻梦,一场末日下的狂欢。

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

呼吸和灵魂一起被剥夺,空白的世界里没有任何有形之物。

直到一吻终了。

——得到了什么吗?

好像只觉得寒冷。

世人的欢笑亦是如此。有限的欢乐之下是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直到现在,你一直在等的东西还是没有来到?

那,你又是为什么还在等?

安菲伸手,手指放在郁飞尘的眉眼,像要抓住什么。

“我努力过了,”他忽然说,“不论是永昼,还是对你。”

“我知道。”郁飞尘说。

安菲轻轻摇了摇头。

他呼吸还未完全平复,声音听起来有丝哽咽,然而被决绝的语气完全掩盖

“我做过所有能做的,从来没有放弃过。”他说,“不论是你在还是不在的时候。”

郁飞尘温和看着他:“我知道。”

安菲不置可否。薄冷的目光看向一片幽深的午夜窗外,然后转向郁飞尘的胸膛。

“你的心脏,”安菲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跳得很快?”

郁飞尘的目光直勾勾的,眼底像见了血一样的红,若是再细看,他的呼吸仿佛也要比寻常更快。

“因为我看到两个你。”郁飞尘说,“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

安菲只是微笑。

“只有一个我。”他说。

神明在这里,灯火辉煌的华美殿堂之间,却好像站在世界尽头的悬崖上。

郁飞尘也笑了笑:“等世界不存在了,你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随意极了,简直像是闲适的休假时光里忽然想起来,问一句“明天你想吃点什么”。

“世界不存在了,我还有什么?”安菲反问。

“有你自己,我。”郁飞尘说,“还有它。”

它?

安菲笑了起来。

“我都要以为你把它忘了。”他说,“是我和你……”

我和你之间,是尝试过了,也吵过了。

就连那些已经不打算再想起的往事都像揭一道旧伤疤那样揭开过了。

为什么结局好像还是不分明?

——因为,尘世的道路,原本就不属于我们!

所以你和我的结局,也不在现世中。

纤长的手指缓慢地按在腹部的衣料上,一根根放上去,这好像是安菲第一次实际地触碰它。

——触碰那个看不清也长不大的物体,触碰他们之间唯一真正存在的联系。

那一瞬间他仿佛无法承受般闭上了眼。

郁飞尘被他这样的神态动作吸引,有些着迷般地,他伸手去覆住安菲的手指。

安菲自然感受到了这个动作。

眼睛蓦然睁开。

冰冷美丽得惊人的绿瞳里,温柔的笑意下是隐约的疯狂。

深深的笑意也浸润在神明的声音里。

“——你不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安菲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镶嵌华丽的匕首。

匕首出现的一刻,他手腕一翻,朝自己的身体直直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