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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美食跳跃到海外寻岛的聊天让裴远山微怔。

前后不过几息, 他便想到关窍,无缝衔接,“寅后之虑?”

和聪明人说话,好也不好, 好的是不用说太多, 不好的是……想的太多。

师雁行无奈道:“也没外人, 您老何必打哑谜?”

十二地支中寅为虎,“寅后”就是卯, 卯为兔, 兔狡诈,常有三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裴远山已猜到师雁行在未雨绸缪, 给自己多挖个窝。

但凡她蠢一点, 这天已经聊死了。

裴远山很满意师雁行的反应速度,至于那点儿抱怨, 权当没听见的。

为你好!

在京城过活,靠的不是钱, 而是脑子,明的暗的, 总要自己找条出路。

现在动脑,总好过日后连脑袋都没了。

裴远山面上瞧不出波澜, 又慢条斯理吃了两口鹿肉, “这可不是建房子那么容易的事,派去的人可靠么?”

孩子能想到这个层面,早做打算, 他很欣慰。

隐居和急流勇退这种事他并不陌生, 古人云,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可见此举由来已久。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

去荒岛还是有人之处?若是荒岛,衣食住行样样都要从头来过,可有的使用?

若去有人之处,己方初来乍到又身怀重金,容易招惹祸患。

再者,派去的人也很关键,两地之间相隔何止千里,但凡刁奴有心欺瞒,主人家就要吃亏。

师雁行笑笑,“其实也未必真就到了那一步。”

就目前来看,庆贞帝在位期间大约不会有此类顾虑,但等新君继位就未必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师家好味和柴家都如日中天,一力促成的庆贞帝自然高兴,可新君呢?

庆贞帝会杀死先帝心腹张心父子,那么新君会不会杀死庆贞帝的心腹柴振山父子?顺便强行将师家好味这块肥肉纳为私有?

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加先帝心腹加大商人的组合,真的太碍眼了。

最好的结果是大出血后顺利过渡,可师雁行习惯性从最坏的结果出发。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能舍卒保车自然好,双方维持表面和平,她和柴擒虎都退居二线,继续在国内生活,享受快乐的退休生活。

但此事主动权并不在他们手上。

若新君不念旧情,现在的一切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那就不是退休,而是逃亡,容不得师雁行不早做准备。

师雁行看着远处玩闹的人群,缓缓吐了口气。

“我暂时只打着做买卖的名义叫船队四处打探,那主事之人背景也都摸过,身家清白,并未与谁有瓜葛,正愁没个靠山,一时半刻倒也不敢背叛我……”

背井离乡重新开始势必会遇到很多想象之外的困难,之所以现在就着手,也是为了尽可能深入详尽地实地考察和风险评估。

不过大致方向有且只有两个:

隐姓埋名改变身份去别国,或是有人但未正式建国的大岛生活,那么找到的荒岛就可以作为储藏财富的库房。

如果土著人数很少,细致筹谋后,己方可以迅速成长为能与之对抗的一方势力,从此高枕无忧。

或是有适合居住的无人荒岛。这个难度系数太高,后续太麻烦,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

裴远山点头,微微叹息,“不错,能不走还是不走吧。”

师雁行明白他的心情,“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舍得这片家业。”

只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就不会动用最后的退路。

但凡真到了那一步,自然保命要紧,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人手方面,师雁行倒是不担心。

这些年以胡三娘子为首的女子相扑队一直在扩招,她手下私人卫队的人数已然近百,几乎将大禄北地有名有姓的女相扑手系数纳于麾下。

若非庆贞帝御赐大宅院,这会儿家里早安置不开了!

据说女子相扑界业内疯传,一位师姓女老板酷爱相扑,待遇优厚,如今好些想金盆洗手的女相扑手都主动往这边投靠。

反正都是出来混碗饭吃,与其辗转各地,在达官显贵跟前卖弄讨饭,被人百般刁难轻视,还不如去女老板手下做活,又畅快又安稳。

若放不下老把式的,这里也多的是同行,大家朝夕相处,不愁没有切磋机会。

一传十十传百,连锁反应效果惊人,饶是现在需求趋近饱和,任隔三差五有人前来相投,包括并不仅限于女相扑手、女镖师、武师等。

师雁行又是个爱才的,见到好的就想留下,俨然已有了点儿“小旋风”、“大官人”的意思……

年后她已经托相熟的牙行帮忙搜罗合适的庄园,回头富余的人手就在城外庄子上操练,又方便又不惹眼。

别看来的多有各行佼佼者,恰恰因为太过出色,反而不容易配合。

“分则各自为王,合则一盘散沙”的情况并不罕见。

暂时师家好味消化不了这么多人员配备,师雁行又舍不得精简,便索性成立了一家往返于京城和沥州的女子镖局,每月押送两边师家好味的货款、卤料等之余,也屡屡接单,护送人员、商货等,生意不错。

自己的“安保公司”,用起来放心。

这些人中不乏擅水性者,师雁行打算等来日崔瀚找到合适的岛屿,就派一支女子先遣队过去细看看,若合适,就开始打造“世外桃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具体怎么样?需要哪些人手?都要等锁定目标后再仔细研究。

安排好退路方能无后顾之忧,来日若想退休,就彻底躺平。

若还有干劲,大可以以做一做海外贸易,连接大禄与其他诸国。

东南亚一带盛产各色天然宝石,体积小价值高,永不过期。只要操作得当,还有相当大的升值空间,关键时刻远比真金白银更适合做保值产品,不收白不收……

啊,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一不留神想远了,心潮澎湃的师掌柜还是被裴远山一句话唤回思绪:“有度知道了么?”

师雁行看着正跟田顷和鱼阵玩闹的柴擒虎,摇头,“还没同他讲。”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天天在一处,以他的细腻敏感,想必已有所察觉。”

柴擒虎看着大咧咧,闹起来傻白甜似的,实则心思比谁都细,哪怕不知道全盘计划,大约也窥得蛛丝马迹。

不过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只要不开口问,短时间内师雁行并不打算主动说。

纵然夫妻也会有各自的秘密,若什么大事小事都摊开来讲就没意思了。

她有这个实力,也有底气单独做事,说得不客气一点,完全没必要提前告知任何人。

如今海外贸易成风,她跟风,也不算出格。

一座海岛而已,我喜欢,我想,那就让人去找喽!

况且如今八字还没一撇,说了也白说。

之所以告诉裴远山……师雁行承认,她确实将对方当成了半个亲爹,有种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对长辈的依恋和倾诉欲。

她入门最迟,看似最独立,却是师父师娘最操心的孩子。

以前心疼她因为出身受委屈,如今熬出来了,又怕她风头太盛,风必摧之。

所以现在师雁行有了明确的计划,就决定第一时间告诉裴远山和宫夫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心中有数,省得日夜悬心。

裴远山深知这个小弟子胆大包天,却也没想过她竟早就把主意打到海外,骤闻难免心惊,可细细想来,却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本就不是安分性子。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师雁行笑嘻嘻上前,语气中难得带了点小女孩儿撒娇的味道,“等来日弄好了,您和师母若在中原待腻味了,就出来耍。听说好些海外宝岛气候湿润,温暖如春,瓜果蔬菜也丰盛,最适合养老了。”

这个饼画得好极了。

若果然能实现,就意味着整个裴门和柴家都顺利实现了权力过渡,着实令人向往。

徒弟有勇有谋,又知道孝顺,再没什么不知足的。

裴远山心中熨帖,才要说话,却见田顷托着一大盘子软趴趴的烤茄子过来,边走边傻呵呵笑道:“什么养老?谁要养老?”

后面的柴擒虎和鱼阵不知怎的,已经沉腰坐马,摆开阵势练拳了,打得有声有色,宫夫人在旁边看得直笑。

林夫人还对江茴说笑感慨,“一晃眼也是个大姑娘啦,我记得之前在沥州城时,”她伸手比划了下,“也才这么高。”

江茴唏嘘道:“孩子啊,就跟地里的苗似的,风一吹,就长一大截。”

又对林夫人笑道:“他们大了,咱们也老喽~”

路过她们身边时,田顷还不忘插一嘴,“哪儿老?我瞧着都可年轻!”

几位妈妈便都笑起来,宋云鹭的母亲和妻子便都感叹,“田大人最是和煦不过的,嘴巴又甜,可比外头那些爱摆架子的官儿强得不知哪里去……”

只这么好的人,怎的没娶媳妇?

不过瞧着田大人也不像没主意的,这话她们便没说出口。

宋云鹭正忙着带孩子,顺便照顾家人、师弟们吃喝,忙得晕头转向,听了这话便跟着茫然道:“什么养老?谁养老?”

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怎的一会儿没顾上,就聊到养老了?

“我!”师雁行啼笑皆非,胡乱岔开话题,一看田顷盘子里的东西就龇牙咧嘴,“什么玩意儿!”

知道的是茄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堆呕吐物呢!

太难看了!

田顷挠头,“有那么差吗?就是酱油倒多了些……”

裴远山斜了一眼,麻溜儿起身,与田顷擦肩而过。

田顷在原地傻乎乎站了会儿,伸长了不太明显的脖子喊道:“师父,烤茄子吃不吃?”

裴远山:“……你自己吃!”

裴远山一走,两人就乱没正行地窝在椅子上咔嚓嚓吃东西。

见没人注意这边,师雁行踢了踢吃得满嘴油的田顷,挑挑眉,“想找媳妇不想?”

话题跳跃性太大,田顷一时没回过神,机械地将嘴巴里的烤茄子咽下去,才朝师雁行艰难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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