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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慕之听了李成实的辩解,见他满脸倔强,便将惊堂木一拍,冷着脸反问道:“李逢春如果没有半点可疑,你一家在临汾做点小本生意,家中又有多病老父,你哥哥却是何故离开临汾,至今不归?”

官媒婆王氏瞧见罗疏时,发现她正在用沸水浸泡床单,便笑着上前问道:“姑娘在杀臭虫呢?”

那李成实在堂下一愣,也想不出哥哥离家的理由,却依旧执拗地反驳道:“照大人的意思,咱们平头百姓没个理由,就出不得城了对吗?否则就是杀人嫌犯!”

她晌午时分拎着些杂物回到县衙,趁着日头正烈,将自己厢房的被褥都拿出来暴晒。又将床板拖出屋外,用沸水来来回回慢慢浇烫,并将靠床的墙面仔细抹上了石灰。

“大胆刁民,竟敢藐视公堂!”韩慕之一拍惊堂木,从案上抽了三支红签,抛在地上,“给我先打上三十大板,本官再来问话!”

茶坊里这位年轻的客人,正是罗疏。

站堂的皂隶立刻一叉笞杖架住了李成实,剥了他裤子一杖一杖狠打起来。跪在一旁的李恭看见小儿子的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吓得哭着给韩慕之磕头:“青天老爷开恩!小人的大儿子月初离家,当初只说是谋到了一桩好生意,要跑外地去看货,因此才带了些盘缠和本钱,出了这趟远门。”

张氏听见丈夫斥责,掉过脸来忿忿瞪了丈夫一眼,便摔了帘子回后屋了。

堂上的韩慕之便立刻追问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嘿,你还越说越来劲了!”老张把脚一蹬,脸上已显出怒色。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李恭摇了摇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小人因时常生病,这两年都在家中歇养,凡事不多过问,都是他们兄弟俩商量着办。”

“是,我这就回后面去——我是黄脸婆,头上又没有玫瑰花,可别吓跑了客人,”那张氏板着一张脸往后屋走,话里有话地回嘴道,“真是可惜哪,有人这一死,那些剃头修脚换糖的,都不过来咯,反倒冤枉我吓跑生意……”

“那么弟弟便是知道了,”韩慕之在堂上径自道,这时三十杖已经打完,他便望着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李成实问,“你可知你哥哥去了哪里?”

“嘿,我说你这婆娘,添好热水就回后面去,别耽误我做生意,”老张把眼一瞪,作色道,“你一个黄脸婆杵在店里,生意都被你吓跑了。”

那李成实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疼得浑身抽搐着,正一阵阵冒着虚汗。他听见韩慕之问话,黝黑的眼珠里却是光芒一闪,依旧翻着眼睛倔强地回答:“我不知道……反正我哥哥他……绝不是杀人凶手……”

“哼,你们乱猜得还少了?”这时张氏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面带蔑色地白了丈夫一眼。

韩慕之闻言面色一沉,再要问话时,却见那李成实两眼一翻,竟已痛得晕死过去……

这时老张听见他的感慨,却摇摇头道:“林家娘子到底是谁杀的,官府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呢。至于是不是情杀,我可不敢乱猜。”

屁股上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一刻不停地折磨着昏迷的李成实,最终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却发现自己正俯卧在一间牢房里,而父亲不在身边,面前只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

那年轻客人这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连连叹道:“可惜、可惜,可惜这样一位佳人,竟然死于非命。想来她既如此美貌,生前必定结下风流债,如果不是仇杀,竟是情杀么?”

“你是谁?”李成实下意识地将身体往后一缩,却又忍不住虚弱地问道,“我爹呢?”

“哎,我说你,没事又生什么闲气?”老张训了老婆一句,苦笑着继续招呼客人。

那年轻人没回答他,径自缓缓走到他身边,放下食盒柔声开口:“你在怕?”

那张氏拎着热水走到茶坊中央,听丈夫又在人前奚落自己,本已不快,斜眼又看见客人年轻俊秀,言语间便越发愤愤不平起来:“是啊,人家死掉的老婆风流标致,自己的老婆没见识——真是委屈你了,我人老珠黄,死不掉!”

不等李成实开口回答,他又径自往下喃喃道:“你当然会怕。你才十六岁,能见过什么世面?可是你却为了哥哥在公堂上和知县大人对峙,可见你和你哥哥,都是极讲义气的好人。”

年轻的客人定睛看着来人,没有说话,一旁的老张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位是我浑家,人没见识,也不懂个进退,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