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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尘手中药勺一顿。

沈明酥继续游说,“你瞧,紫藤花多好啊,枝叶碧绿,花瓣淡雅清丽,一身傲气凌然,又不惧酷暑暴雨,默默守在这,为人遮阴乘凉,还能供人观赏,多无私的花。”

她也是临时一通瞎编乱造,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到点子上,亏欠的总得还,“桥市南边有好大一片紫藤林,要不明日咱们去看罢,我等国师下朝。”

回过头等他答复,却冷不防地撞进了一双眸子里,那瞳仁如浓墨一般深邃,像是一道漩涡,随时都能把人卷进去。

沈明酥一愣,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国师不喜欢啊?”

凌墨尘眸子里的迷雾一瞬敛去,恢复如常,转过头,轻嗤道:“失信的人,话不可信。”

沈明酥:......

既说了出来,便不能再度失信,“明日国师准我出宫,我休沐,不见不散。”

凌墨尘一笑。

两日了,她是该去找稳婆了。

今日封重彦又来了东宫,继续为赵佐凌讲学。

赵佐凌有些心不在焉,几度神游,目光偷偷往边上一位宫女脸上使着眼色。

那宫女倒是机灵,借着添置茶水上前,瞟了一眼他跟前的宣纸,随后退下,悄悄地走了出去。

赵佐凌松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

“世目杨朗,沉审经断......”封重彦似是并没有察觉,慢慢地踱步到他跟前,忽然停下,同他伸手道:“拿出来。”

赵佐凌心头一跳,想要去护,封重彦却抓住他胳膊,往上一抬,从他的书本下抽出了一张宣纸。

赵佐凌脸色一变,“先生,我......”

封重彦将宣纸轻轻一抖,便看清了上面一排苍劲的字迹,俨然是他赵佐凌的笔迹。

——“送两筐樱桃到仙丹阁交给丹十。”

封重彦眉头微拧,回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赵佐凌当场被抓,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从位置上起身,立在也不敢吭声。

他谁也不怕,甚至连太子偶尔他也能说几句玩笑话,不知为何,竟对封重彦有一种压迫性的敬畏。

本以为又要遭一顿罚了,过了一阵,封重彦却轻轻地把那张宣纸放回到了他案前,低声道:“认真听。”

赵佐凌一脸意外,愣了愣,“多谢先生。”

封重彦坐回了位置上,“收好心思,别胡思乱想。”

赵佐凌羞愧地点了头。

这几日他是有些心神不宁。那日在荷花池边,他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仙丹阁的丹十就是十锦,因这世上也只有他才会在袖子里随时揣着鸡蛋,沉甸甸地托在袖筒内,格外明显。

他知道他还在恨着自己,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补偿。

他让姚永查了,说是凌国师请了天命,算出了下一个仙童的生辰八字,照着生辰八字,从市井寻进宫来的。

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知道他人在宫里,不再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他很替他开心。想去问问他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如何,可那日他对他说的那些话还在耳边久久不消,怕自己再惹他厌恶,只能偷偷让人给他送一些日常所用。

一个时辰后,那宫女回来了,封重彦还在,没再讲学,只陪着赵佐凌诵书。

见她要进来添茶,赵佐凌忙同其使眼色,宫女了然,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封重彦忽然叫住她,“麻烦添些茶。”

宫女脚步一顿,又走了回来,垂头跪坐在他身前,一手提着茶壶,一手压着金黄色的盖儿,缓缓往里倒。

封重彦听着潺潺的水声,目光轻瞟向她的手,宽袖挡住的手腕内侧,隐隐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封重彦神色平静,伸手端起茶杯,似是不经意的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月俯身回复:“奴婢名叫阿月。”

封重彦没说话,没让她离开,也没继续往下问。

阿月俯身垂目,脊背越绷越紧,捏着茶壶的指腹已经泛了白。

半晌后,才听封重彦道:“起来吧,下回不能再纵容殿下,讲学时,更不能扰他清净。”

声音温和,只是劝告,并非责罚之意。

“是。”阿月起身,退了出去,一直到殿外,绷住的脊梁才慢慢地松懈下来,不觉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她的脸是凌墨尘给她做的易|容,沈明酥都没能认出来,更何况是封重彦。

是她太紧张了。

阿月出去不久,封重彦便起身,终于解放了赵佐凌,“今日时辰差不多了,殿下歇息片刻,晚膳后再练几篇字。”

赵佐凌腰都坐痛了,起身相送,“先生慢走。”

封重彦出宫后,卫常风也出来了,将查来的情况禀报道:“顾玄之,顺景八年入职太医院,乃顺景帝的御用太医之一,大火前两月,也就是顺景帝死讯传回宫中之后,再也没有出过诊,据说得了一场天花,被关在了太医院一处废弃的倒座房内,没人敢靠近,直到那场大火,再也出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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