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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觉得不对,分明是一段深情的告白,但配上郎君这么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便像极了糖衣炮弹。

突然转过头去,心头愈发凌乱了起来。

谢劭见到了她眼里的动容,一口气还来不及松下来,又见她转过头去,留了半边侧脸给他。

心头莫名吊了起来,什么脸面都不在乎了,低声哄着道:“是我不好,不该在娘子回来时与旁人说话,娘子要怎么罚我都成,但不能不管我。”

他说得好不委屈,温殊色一愣,又回头看着他,郎君眸子深邃,眼底竟然还有了红意。

他这是干什么呢,鼻尖的酸楚冒了上来,温殊色噘了噘嘴,一副为难的模样,“可是我,我也好不容易把自己劝回去,郎君这么一说,我又得想……”

话音一落,郎君便松开了她,夺过了她怀里的食盒和两个酒壶,立在她跟前,“娘子就在这想,我等你。”

这事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明白的,她得慢慢评估风险,有希望便有失望,搞不好还会头破血流,不知不觉便成了姚十娘,温殊色还是有些为难,“我……”

谢劭步步紧逼,“娘子快想,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沐浴更衣,早些歇息。”

他这番明明白白的暗示,大有自甘堕落,准备牺牲自我的意思,温殊色惊愕地看着他,脸色“腾”一下烧了起来,脑袋又热又晕。

她倒也没好色到如此地步……

“不要脸。”温殊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一道声音从府门后传来,听了大半天墙角的二夫人忍无可忍,“儿媳妇赶紧进来吧,外面风大,别被那股没羞没臊的怪风把耳根子吹软了。”

此话一出,门外两人顿时僵住没了反应。

风有没有把小娘子的耳根子吃软不知道,郎君的脸色倒是潮红一片。

就没见过如此为人父母的。

万不能再演戏给旁人看,拉着小娘子的手,快步进了院子,一时也忘了自己的胳膊还疼着,进了屋,把手里的食盒和酒壶放下,立在灯下打算继续与小娘子掰扯,温殊色却瞧见他肩甲的位置已有斑斑血迹浸出了他外面的袍子。

这伤养了三五日,好不容易没再出血了,这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可脱不了可干系,赶紧把人拉到了床边,替他解起了衣袍,“郎君别动。”

谢劭也看到了血迹,疼还是疼的,但心还被小娘子吊着,今儿非要她给自己一个痛快,盯着小娘子,“你想好了没有。”

小娘子不理他,继续解他的衣袍,“我先瞧瞧郎君的伤口。”

她不回答,有了之前的经验,他自己开始解读了,“娘子还是关心我的。”

温殊色一心都在他的伤势上,衫袍褪下来,下意识扔了出去,谢劭眼疾手快,弯下身用着受伤的那只胳膊,一把抓了回来,“别扔……”

他这一弯腰一用力,里衣上的大片血迹更明显了。

温殊色看着他额头冒出来的细汗,赶紧把人扶了起来,“郎君不要命了吗。”

人一旦不要脸了一回,便会自暴自弃,变本加厉,“不要了,娘子都差点弄丢了,还要什么命。”

温殊色没心同他玩笑,纱布已被血迹浸湿了大半,急忙把闵章叫进来,两人一道替他换了药。

今日太医过来又放了一回瘀血,好在只是崩了划开的那道伤口。

药换好后,绑上了白纱,闵章一退出去,郎君又开始了,“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这般心中揣着事,伤也好得慢。”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温殊色,“郁郁而终,这话娘子听说过这话吗,人很多时候,不是被病魔折磨死的,而是被心困死,人生三大悲,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也不知道我占的这是哪一宗……”

与郎君相处了这么久,见过他足智多谋,冷静沉着的一面,也见过他狡诈,耍滑头的一面,但他为人一向坦荡,重规矩,从没做过不要脸的事。

有些意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谢劭扫了一眼她震惊的面色,心下暗道,怎么着,只许她小娘子放火,不许他点灯呢?这算什么,自己只是学了她的一点皮毛。

突然捂住心口,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小娘子立马便察觉到了,上前着急地询问:“郎君伤口还疼吗。”

谢劭摇头,“不疼。”

一看就知道是他嘴硬,小娘子不相信,“我都瞧见郎君额头出汗了。”

她瞧见了就对了,床上的郎君有气无力地道:“这不是伤口疼出来的。”

温殊色愣了愣,“郎君还有哪儿痛吗。”

说完便见他伸出个手指头,朝着自己心窝的位置点了点,“怕是犯了心疾,疼得厉害。”眉头都皱了起来。

心疾之症,温殊色并没见过,但知道自己的祖父便是因此症归了天,听祖母说发作起来甚是难受。

紧张地问他,“郎君何时开始的?今儿太医过来没一道替你瞧吗。”

“之前也没有,今日才开始。”

温殊色瞧了他一阵,便也明白了,怕是今儿自己不松口,他能折腾一晚上,“那我答应郎君继续喜欢你,郎君的心疾就能好了吗。”

谢劭转过头来,知道自己被她揭穿,也不害臊,弯唇笑了起来,心疾是假的,可疼痛却是真的,脸色有些发白,“多谢娘子垂爱,为夫一定不会辜负的真心。”

人说病榻上的美人,别有一番风味,好看的郎君病起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人没了往日的精神气儿不说,连平日里的聪明劲都没了,换了药后,他索性连衣衫都没穿了,躺着那,一副病弱的模样,似乎任凭她拿捏。

他都如此同自己示弱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温殊色瞥了两眼后,心肝颤了颤,极为鄙视自己,合着今儿大半日用眼泪筑起来的城墙,就这么土崩瓦解了。

其实她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谢……”试着叫了一下,‘哥哥’二字着实吐不出来,哥儿妹儿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叫出口的。

“郎君怎会辜负我呢,我跟着郎君只有沾光的份,没嫁给郎君之前,我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分,竟成了二公主的姐姐了。”看向郎君,目光带着期待和兴奋,“我是不是也算皇亲国戚了?”

床上的郎君刚沉浸在幸福美满之中,结果被她这一句又从美梦中拉扯了出来。

她揶揄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但他竟有些享受这样被质问的感觉,比她刚才在门外说的那一番气话,让人心头踏实很多。

她为何会在意?是因为她心里有了自己。

人逢喜事最容易头脑发昏,也喜欢对人许下承诺,“你不用羡慕她,为夫以后给你赚个诰命回来,不比她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