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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十多分钟后,两人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从七拐八拐的曲折通道里走出来时,云子宿视野猛然开阔,甚至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片堪称壮观的地下湖。

地下湖位于一个山洞之中,山洞足有七八人高,空间极为开阔。云子宿一眼就辨别出这是个灵湖,源源不断的灵气在湖面升腾盘旋,恐怕清易宗整座宗门的灵气,都是源此而生。

两人进来之前经历了何止重重关卡,看样子,这个最宝贵的灵力源头也同样被靳单给霸占了。

远远望去,湖中间还修筑了一个人工小岛,两人顺着栈桥走过去,就发现了小岛上一应俱全的各种装置。

层层叠叠的聚灵阵,从洞顶而下的防御罩,还有专门引天雷所用的各种法器……

云子宿转了一圈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靳单留给自己结婴用的地方?”

韩弈点头。

靳单早早为自己的结婴做下充分准备,毕竟,只有步入元婴才能突破五百寿数,继续更加长久的活下去。

只是靳单修炼进展缓慢,随着时间减少,他的举止越来越疯狂,最终死于自行谋划的夺舍之中。

韩大少带他过来的用意不言而明。现在这个地方,倒是便宜了云子宿。

环绕四面的灵湖提供着充足的灵气,周围还有各种辅助。云子宿找出几块灵石抛入阵中,很快,久未开启的聚灵阵也重新发挥了作用。

云子宿很快迈进阵眼,盘腿坐好,将意识沉入了自己的灵台。

万事俱备,机缘正好,他也早已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结婴比想象中的过程还要顺利,顺利到云子宿都有些吃惊。

金丹周身的光芒逐渐扩成光球,固态的金丹化为澄澈液体,最终慢慢蒸腾为气态,让虚缈的光芒更加充盈。

不只体内进展顺利,外界的天雷也没有给云子宿造成多少困扰,他的隐匿功法本就从小开始修炼,加上之前一次的经验和纯灵之体的辅助过滤,最后甚至连靳单准备的那些法器都没怎么用得上。

光芒愈发耀眼,最终凝为一团,等那个如同缩小版的人形团子重新出现在灵台上时,云子宿甚至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他还身处修灵界,一睁眼便是自己最熟悉的修炼之处。

慢慢将心头复杂压下,云子宿缓慢地呼出一口气。经脉拓宽,元婴结成,体内灵力也还算充裕。他把体内剩余的灵力送到灵台附近,将元婴慢慢继续吸收。

大功已经告成,云子宿正想就此结束这场结婴,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时,灵台上原本已经凝实的元婴却重重地摔了下去。

那光团整个砸在灵台上,一下就把灵力摔散了大半。光芒剧烈摇晃起来,竟像是突然要崩溃一般。

形势急转直下,云子宿甚至来不及反应,从内部撕裂的剧痛已经如同洪流般将他的意识冲散。

“不……”

为什么,怎么会?!他的结婴明明已经完成了!

恍惚之间,云子宿突然想起了一个模糊而零散的梦。

梦境朦胧不清,却又锋利如尖刀,一下一下捅入光团之中,将它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

绝望和愤怒比天雷更狠地击溃了云子宿。

不……

光团逐渐暗淡下来,连灵台都随之黯然无光。意识涣散的云子宿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枝头上最后一片残叶,只需再有一颗雨滴,他便会凋零在风中。

突然之间,又有一股凌厉而霸道的力量朝灵台直冲而来。

那力量虽然来势汹汹,却没有半分侵略之意,温热清甜的灵力轻缓地兜住了溃散的光芒,缓慢却又连绵不绝地将元婴重新凝合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又像是只有一眨眼,云子宿的意识猛地清醒过来,而他的灵台之上,光芒充盈的元婴早已稳定了下来。

如果不是经脉和心口残留的熟悉灵力,他甚至要觉得刚刚的动荡只是自己的想象。

这次云子宿没有着急离开,他耐心地将灵台与元婴一并稳固,直到体内经脉都完全平稳下来,才睁开了眼睛。

现在距离刚进来时早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子宿来不及体会重新升入元婴的身体,他立刻在四周寻找起了韩弈,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对方分享。

韩弈并没有走远,但是视线刚一触及,云子宿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从失控之后,韩弈在他面前就一直是强势又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模样,而云子宿也几乎没怎么过渡就适应了对方的这种状态,仿佛他们已经如此这般共处了许久一样。

然而现在,韩弈却面色惨白,呼吸凌乱,连英挺的面容都呈现出明显的虚弱。

他甚至比和云子宿初次见面时的情况还要糟糕。

云子宿一愣,他从聚灵阵中一跃而起,几乎是直接扑到韩弈面前,伸手就覆上了对方的心口。

而韩弈居然没能躲开。

比原先灵敏百倍的灵识散开,云子宿只消一眼就察觉了一切。

可他反复确认了无数遍,却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韩弈体内,那之前捧过他金丹三次,单纯却又霸道的元婴,此刻竟然隐约呈现出了溃散之势。

从灵力涌入体内帮忙时,云子宿就辨认出了伸出援手的人,但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付出的代价会这么惨重。

韩弈体内明明还有大量的灰灵,周围灵湖也有充足的灵气,但韩弈却偏偏动用了自己的灵力,甚至不惜伤及根基。

云子宿惊疑不定,声音里还带着掺杂了几分怒气的慌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弈已经睁开了眼睛,云子宿对上了那幽暗深沉,却从始至终只注视他一人的目光。

男人终于开了口,不再是落于脑海中冷冰冰的传音,而是亲口说出的一字一句。

那句话分量极重,却又被他说得如此淡然——

“这是我欠你的。”

“现在……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