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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牌被迫散场,裕妃遗憾起身。

太后召见,秋雪忙捧了玻璃镜过来给姜恒,又命秋露给裕妃捧过去。

两人对着镜子先抿了发髻,再起身整了衣裳,这才一并出门往太后处去。裕妃临行前还不忘对于嬷嬷道:“别就收了,嬷嬷点点筹子算个输赢出来——我约莫着我赢了,等回来我要问你们家娘娘拿钱的。”

姜恒感慨:到底还是手生,这几圈给她输的,有的牌糊里糊涂就下去了,扔到桌上才发现,自己手里明明可以凑个顺子。

郭氏不用去见太后,只跟着两人同行到裕妃的杏花春馆便分开。

姜恒和裕妃到太后处还是最快的。

皇后的同乐院和熹妃所居的湖山在望,都离太后住的月坛云居更远些。

两人到的时候,就见太后正在哄敏敏玩——姜恒今日能忙里偷闲打牌,也是太后昨儿就接走了敏敏的缘故。

昨日皇上离了圆明园后,太后处就命乌雅嬷嬷过来。她先是代表太后送上封妃的赏赐,又笑眯眯福身恭喜:“老奴给信妃娘娘请安,再给娘娘贺喜。”

美滋滋喜提了大红包后,乌雅嬷嬷才道太后娘娘今日想要接公主过去。

“太后娘娘猜度着这两日素心堂处必是来往恭贺的人多,再有内务府和敬事房也要送新的宫人和份例过来,只怕吵吵嚷嚷的不清净。想着就接公主过去多玩一会儿,免了进进出出的人不便宜,晚上再给娘娘将公主送回来。”

乌雅嬷嬷说完就见信妃沉思了一会儿犹豫道:“太后娘娘住在月坛云居,那里地势高,夜里乳母抱着公主往这素心堂走,还有经过几处石阶,只怕路上不好走,况且入了夜后蚊虫也多的很。”

圆明园的各处房屋每日都要熏草药驱蚊虫的,宫中灯笼里虽也放着熏蚊虫的草药,但人固定不动多熏一会儿还好,若是夜里在路上走起来,哪怕有药草灯笼,还是难免被叮上两三口。

蚊子又最喜欢小孩子血甜肉嫩的,姜恒就不想着再让乳母夜里抱着女儿回来。

乌雅嬷嬷原以为信妃是不乐意太后留公主一整日,刚想打叠精神应对劝说,就听信妃娘娘道:“劳动嬷嬷问问太后娘娘,可否让敏敏就在月坛云居住一夜呢?这孩子并不择席认床的。”

“且如今她夜里总是手脚乱蹬,以至于连悠车也不睡了,就也不必兴师动众挪动悠车铺盖的什么过去,只给她寻张寻常的硬床就好。”宫里太医是不让孩子睡铺了太多垫子‘如陷云端’的软床榻的,说是对骨头发育不好。

姜恒又对乌雅嬷嬷笑道:“只是便有乳母看顾,也少不得劳累太后娘娘,若是娘娘觉得吵闹,我就夜里去将敏敏抱回来。”

喜从天降,乌雅嬷嬷险些乐得开花,连声道:“老奴打包票。太后娘娘必是情愿的!”

她实没想到信妃能让公主在太后处过夜。

其实对姜恒来说,女儿这是跟亲祖母睡一晚上去,没什么不放心的。这是敏敏小,等她大几岁,姜恒还想着让她跟同龄的小姑娘们一起玩一起住,就像小孩子的夏令营一样,让孩子离开长辈的照顾,学着跟同龄人相处,学着人际上的社交和独立面对自身的各种状况。

为此她都早看好十三福晋、十四福晋等人家的小格格们了——横竖皇室宗亲里并不是缺孩子。

这是敏敏第一回 在太后处过夜。

太后一直亲自看着人把起坐的侧间收拾出来,将炕桌抬走,做成一张专门供孩子睡觉的大床。

白日就在炕沿上围了柔软的围屏,让敏敏在上头爬着玩。

看着太后如此忙碌,乌雅嬷嬷倒觉得太后都年轻了似的。

这不,今日太后起来,用过了早膳又看着公主玩了一程子,还神采奕奕召唤人:“叫皇后和三妃都过来,哀家有事与她们说。”

太后这句吩咐刚出口的时候,乌雅嬷嬷还在犹豫:三妃?原本宫中提起三妃,可是齐妃、熹妃和裕妃。

如今这……

都不用她发问,太后就边轻轻拍着手边的敏敏边道:“正好信妃过来好自己将敏敏带回去。一夜未见,想来要极想孩子了。”

乌雅嬷嬷出去点人传话,心中不免感慨:如今宫中仅次于皇后的三足鼎立似的三妃,可是换人喽。

其实在想孩子方面,姜恒倒是还好。

她自然极疼爱敏敏,但她本质上就不是一个把孩子当成一切的人。

今早起来姜恒久违的多练了一会儿字,趁着头脑清醒还核对了一遍收到的礼物清单,分门别类整理到各本活页册里去,然后才迎接了熹妃的到访。

之后更是专注打起了雀牌,起初还想着把自己前世的雀牌技术拿出来炫一下,后来就只想着怎么能赢一点或者说少输一点。

裕妃的输赢定的细致,根据拿在手里的花牌数目还会翻倍论输赢。虽说打的圈数少,姜恒筹子输的可不少。

总之这一上午过得美满充实。

直到姜恒这会子到了太后宫里,见了女儿才觉出一日夜未见是有些想念。

敏敏显然也有些想她,难得对着她激动拍手:“额娘!”

她现在只会吐简单的文字。

姜恒也就此发现敏敏跟她与皇上都不一样的点:这孩子很会省事。

比如她已经会叫阿玛和额娘了,但日常叫都是“阿”和“额”,简短单字蹦出来就算招呼过了。

除非拿着想要的东西哄她,才能听一个整词。

她管太后该叫皇玛姆,现在也只含糊叫“玛”。就这太后都逢人去说,四公主多么早慧说话多么清楚,还多么聪明会照顾自己,克制自己不说多了话免得呛住——可见面对孙辈,太后的标准是多么灵活。

太后笑呵呵免了姜恒和裕妃的礼:“你们到的快。”

敏敏看裕妃也是熟悉的,只是她还不会叫裕娘娘,统称为“额”。

裕妃早上前去了,与太后道:“臣妾这才几日没见公主啊,就觉得又长大一点,这小孩子真是见风长——不过这真是越长越像万岁爷了!”一半是哄太后,一半说的也是实话,深觉民间‘女儿肖父’的说法没错。

给太后哄得更是合不拢嘴。

太后娘娘先后生养六个儿女,育儿经丰富的很,有裕妃在旁边捧哏,太后就着敏敏就说了下去。

皇后和熹妃是路上碰在一起的,这会子刚进门,就听见里面的笑语声。

皇后一笑,对旁边扶着她手的贡眉道:“自打有了四公主,太后娘娘也不觉得无事烦闷了。”

进门后请过安。皇后是昨夜就听说了公主在太后处过夜的,于是既是关怀又是递话给太后:“昨儿四公主住在月坛云居,皇额娘觉得一切还妥当?可要臣妾再安排内务府或是造办处的人来送些什么?”

太后笑道:“都好,哀家养了这些个孩子,没见过比敏敏更省心的了——也没见过比皇帝更不省心的!”

她敢拿皇上开玩笑,旁人只能笑。

而敏敏又跟皇后和熹妃各发出了一声“额”。

皇后娘娘脸上也就柔和下来:“是啊,四公主是个好孩子。”

太后这才起身:‘走吧,咱们去西侧间说正事,叫乳娘看着敏敏。’

皇后是知道四公主到太后处住了一夜的,但熹妃却是现在才听说,不免一惊。

这才留神去看,发现太后居然把靠东的侧间改成了孩子住的地方。太后对这个孙女的疼爱真是有目共睹。

而熹妃也留神看着笑语嫣然刚封了妃位的信妃。

她就这样舍得,这样放心?

不怕太后一步步将公主带走?

先是过一夜,接下来就是小住几天,最后可能就会发展成公主长住在太后宫里,甚至偶尔才会被允许来见她这个生母。

她就不怕这个孩子白生了?

这不应当是宫里所有女人的噩梦吗?

姜恒还真的不怕。一来她早知太后自己身受其苦,并不会带走人的孩子去养,二来,她有皇上。

在太后第一次接走敏敏去看的时候,皇上还特意来跟她说起这件事,安她的心。

那她有什么不安心的呢?

皇上和太后都是太知道母子分离的煎熬。

熹妃正在想着这件事,就听太后问信妃:“今年中秋前内务府新制了一款金线密织的弯月香草荷包,因用的金线更细手艺要求的就高,绣房总共没做出来多少,后宫里只有妃位以上才有,这两日你那里可补送到了?”

姜恒起身:“臣妾收到了。”

太后颔首:她要问的当然不是一枚荷包,而是随口一点,可问出内务府办差的细处。

熹妃听太后这么问,心里漫不经心想着:这话不该问信妃,该去问问齐妃收到没有,这宫里如今哪一处敢少了信妃的东西?皇上常去素心堂常见信妃,见了岂不是要问。

而就在想到荷包的一瞬间,又好似一个雷打在熹妃耳边。

熹妃也瞬间明白为什么她与裕妃都有着强烈的护犊子心理,信妃却没有,因为她有皇上!

当年她们面对年侧福晋忍辱负重,是因为知道,要是旁人来抢夺孩子,只有自己能靠得住。

靠当时的皇上——那估计年侧福晋一开口,两个孩子就正好凑个吉利的双数,都得被抱到侧福晋那里养着。

谢天谢地,当年的年氏看不上别人的儿子,尤其觉得不过两个侍妾生的阿哥,哪里比得上自己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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