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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片恭维之音:给太后拜寿是我等的福气。

这才恭送了太后。

林姜心道:看来测验完了诸闺秀在宫里贵人长辈跟前儿的表现,又要看看姑娘们私底下彼此相处的样子。

一会儿逛起园子来,要是有那种两面三刀在旁人面前装乖的姑娘,以为太后、娘娘们都走了就露出原型来,估计也会被报到宫里主子们跟前。

这一轮轮的,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

“在这儿立一上午规矩,也够累的吧。”齐阳长公主没随着太后走,反而叫着林姜:“我在慈安宫里,还有一处休息的小院儿呢,走,我带着你们姊妹俩喝体己茶去。”

说着她一扬下巴,身边的女官就闪身上前去请黛玉过来。

齐阳长公主慧眼如炬,自然也看得出黛玉无意出头表现,想来林家一根独苗姑娘也不舍得让她入宫。索性就卖个人情,准备带林姜黛玉姐妹俩去躲个清净,跳过下一轮花园测试。

齐阳长公主在宫里的身份和地位尊贵,此时又是在亲娘太后的眼皮底下,行事无所顾忌。此番寿宴,皇后都不敢做出带走一两个闺秀的举动,她却就敢,还做的底气十足。

长公主的小院在慈安宫东南角,门外遍植红梅,映着今日的白雪分外好看。可见太后疼爱女儿,特意在自己宫里建了一座又荫蔽幽静又景致极佳的小院儿,让出阁的女儿可以回娘家歇歇。

“这院子好吧,平时除了洒扫的宫人再不许人随意来的。”说完又指着慈安宫的宫墙道:“这东南角最幽静,外面也只是御花园的僻静一角,并不接着哪处宫宇,所以素日清静的很。”

见黛玉眼中都是对梅花的喜意,长公主很大方的一挥手:“有喜欢的花枝子只管折了,你们带不出宫去,我叫女官到时候送到荣国府去。”

林姜和黛玉俱是道谢。

一时却见太后宫里的宫女来请长公主过去一同用膳。

齐阳长公主便留了个姓秦的女官给两人:“你们只管在这里玩就是了,侧殿的午膳也不必去领,我与母后说一声就完了。否则到了那里,遍地宫女内监盯着吃饭,谁吃的下去。”

看来最后一关就是用膳的仪态了——这反倒是最不要紧的一关,闺秀们谁也不会在宫里用膳时分仪态失矩。

横竖太监们也认不全小姐们的脸,黛玉不去也无妨,反正还有齐阳长公主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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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皇后和贵妃娘娘问妹妹什么了?”林姜还是惦记。

秦女官进院子打发小丫鬟给她们备热茶水,林姜和黛玉就在外头的数十株红梅之间赏玩。

黛玉抿嘴一笑:“问我上没上过学,读了什么书。”

林姜也笑:好像所有人初见问的都是这个问题。进了贾家也是,贾母问一遍,三春问一遍,宝玉问一遍,连自己都不读书不认字的凤姐儿都要问一遍。

这大概就是本朝的“吃了吗?天气怎么样?”

“妹妹想必照实说了。”

黛玉点头:“对,四书五经既然都通读了,怎么好欺瞒娘娘们。”估计后宫娘娘们一听这话,就觉得这姑娘未免读书太多了些,竟跟男人们一样读科举之书,而这样直接说出来,又不够敦厚藏拙。

两个人笑了一阵子,只是看了白雪红梅,到底是惜花人没有攀折,然后便进院子去。

只见院落墙角处,有一架精美的秋千。

太上皇才退位五年,也就是说太后也才当了五年太后,这慈安宫也才住了五年的功夫——那时候齐阳长公主早就出嫁十余载了。

可太后在给女儿准备的院子里,居然还搭了一架秋千。

架子之上另有顶棚罩着秋千,雨雪不侵,棚顶上还攀着些藤萝,看起来是架十分可人的秋千。

黛玉忍不住走过去,摸着打磨的极为光滑的秋千木架道:“可见无论女儿多大,在母亲眼里,都是孩子。哪怕长公主都做了多年母亲了,太后娘娘却还记得给长公主搭年少时喜欢的秋千架子。”

说着不免伤感起来。

若是母亲还在,是不是也有人记得自己的喜好,哪怕将来出了嫁有了儿孙,只要回到母亲膝下,就仍是喜欢打秋千的小姑娘,可以任意纵情做事撒娇。

林姜让她坐在秋千上:“妹妹坐稳了,我推你玩一会儿秋千吧。”

黛玉点头:是啊,这是宫里,不是什么能伤感的地方。林姜哄着她要玩秋千,也是想让她高兴。

谁知黛玉刚坐上秋千,两人忽然听到墙外面传来男子的声音。

声音还特别响亮:“怕什么,齐阳姑姑这院子多少年都没人住,我就要从这儿翻墙进去!”

黛玉吓了一跳,林姜立刻拉着她的手下了秋千,两人就想去屋里找秦女官。

正巧秦女官也听见了这响亮的宣言,连忙走出来,脸都气白了,只摆手用气声道:“两位姑娘别怕,往我后头站站,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我们殿下不放在眼里!”

能叫齐阳长公主姑姑的男人,肯定是宫里的皇子。

但秦女官丝毫无惧:物以稀为贵,这宫里也是如此,皇子多了就不稀罕。皇上自个儿都拿着儿子都当草根子扔着不管不封王,旁人当然就不会有多敬重。

起码论起尊贵来,齐阳长公主又是长辈又是超品公主,比这些没爵位的皇子强多了。

不过那声音并没有得偿所愿翻过来,倒是被另一道声音制止了:“八殿下,你要做什么?今日慈安宫中都是各家闺阁姑娘,你怎么能翻墙过去行唐突之事!”

林姜神色一动:这个声音他认识,这是美人世子爷的声音!

只听那位八皇子的语气流里流气,丝毫不当回事,嗤嗤笑道:“我道是谁啊,原来是我们小堂叔来管闲事。”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轻蔑和狎昵之意:“小堂叔不知道,今儿这些人全都是奔着我们这些皇子来的,巴高望上想做皇家的女人呢!既然本来就是挑了送给我们的,我提前见见怎么了?”

“呵,这些名门闺秀最是古板没意思,还个个眼高于顶瞧不起人,只知道自诩书香门第高门世家的。可如今还不是进宫给人挑拣,说不定见了我这个皇子,还有投怀送抱的呢。”

“你这是什么话!”美人世子爷显然不会拌嘴,索性不跟他争论这些歪理,只警告他:“只要我在这里,就不许你做这样坏人名声的恶事!”

八皇子的声音转为了愤恨:“莫不是这里面有你的相好,你才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周黎蘅听起来要气吐血了,原本温润清泉似的声音都变了:“你含血喷人!”

林姜在里面听得简直是不堪入耳,不由对秦女官用口型问道:“这也是个皇子?”简直是个无耻加无赖之徒啊。

只见秦女官的唇角几乎要撇出脸去,手指比了个八:“龙生九子,总有异类。”

这会子不是说遗传变异的时候,只听外面吵得越发白热化,当然主要是八皇子攻击世子爷:“也就你把那些丫头片子当回事,听说你还亲自跑去给那太医院的女太医道谢去了?真是给咱们姓周的丢脸!”

墙内林姜:怎么忽然到了我身上?

就听八皇子用一种鄙夷不屑的语气道:“母鸡打鸣公鸡下蛋,这宫里居然还冒出个女人当官来,这世道也算是完了。”

林姜蠢蠢欲动:别拦着我,我真的想要扎哑了这个人,不,这个东西。

温文尔雅美人世子爷终于火大了:“林太医曾救治过我母妃,我再不能容你这样随意诋毁,我这就往明正宫去禀告陛下。”

八皇子继续发出一种嗤嗤地笑声:“你敢去吗?你为了一个女太医跑到明正宫去告我的状,我固然是要挨打的,可父皇打我的次数多了,也不能真的打死我。但你要是为了个女人去告御状,那我明儿就满京城说你们有私情去。”

周黎蘅气的话都不会说了。

八皇子显然也是畏惧皇上的,就道:“这样吧,横竖有你在这儿管闲事,今日我也翻不过去了。那咱们就都算了,你别去父皇跟前告我,就当没看见我,我也不去传你的闲话如何。”

很快,墙外面的声音就散了。

林姜转头,就看到秦女官和黛玉两张写满了厌恶的脸:这世上竟然有这样又坏又毒的人!

他的言辞、语气、举止全然是那种坏透了的无赖,显然是自己过得赖叽,只想着把别人也都拉到跟他一样的泥坑里去脏了才好。

这样的人,林姜在现代其实见过不少,就算自己没遇见过,网上也见多了那种恶毒龌龊,以践踏女人为乐趣,洋洋得意的普信男键盘侠。

但黛玉却是真没怎么见过了——其实贾家很多下人就这么恶毒而阴坏,只是黛玉从未直面过他们,所以现在气的嘴唇都在发抖。

秦女官把脸色稍微收了收,先对林姜道歉:怎么说齐阳长公主也代表着皇家,这八皇子也是长公主亲侄子。

“小林太医放心,我回头就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禀告我们殿下。绝不让宫里传出一点儿有碍小林太医闺名的话。”

“这八皇子在宫里一点靠山根基都没有,他说的话也无人去理会。便是他真要使坏,我们长公主府跟绍王府也不是白站着的。小林太医只管安心当值就是了。”

秦女官又满面歉意请她们进去喝茶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