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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微尘手指漫不经心把玩着宁家的家主令,一声低笑,轻而冰冷响在空旷会议室内。

【蝴蝶】现在应该已经对他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但是没关系,他们现在还有共同的利益。

【蝴蝶】需要他帮祂,转化剩下的【生命之丝】。

而宁微尘也需要【蝴蝶】分解其中所有起源的力量。

等到命运纺锤这把弓再没有杀死他的“箭”。

——他会让所有人血债血偿。

异端帝国,神明禁区。

“王”的本性是多疑,现在整个耶利米尔,只剩【蝴蝶】一人。祂知道陆安去了京城。

祂抬起手指,看着垂下的生命之丝,神情莫测。【蝴蝶】原始的眼都是生命之丝重塑的,如果说叶笙眼里的红是宛如命运齿轮的机械纹理。那么陆危眼中的殷红之色,更浓郁,也更疯魔,祂的虹膜远看是纯粹的黑红,但近看会发现,这是【生命之丝】缠绕覆盖、最后,由线“织”成的瞳。

“安安,你这是做什么呢。”

【蝴蝶】问道。祂收拢手指,握住【生命之丝】。

长久的沉默与孤独,无声蔓延在整个神明禁区。父母死后,他们被伯里斯收养,作为总统的长子和幼子存在于蝶岛。

他经常觉得自己弟弟单纯得像是白纸,于是总是防这防那,怕他被伤害。可是陆安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他:哥哥,我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保护。

伯里斯也说,陆危,你会不会把陆安看的太过脆弱了点。

其实陆危知道的,他的弟弟,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病人。蝶岛血腥的土壤,容不下人的天真。

灾厄十五年,陆安在叶笙的枪口下救下他,九级地震里,陆安伸出手,为他合上眼眸。在沉眠前的最后一刻,轻轻对他说,“哥哥,就让我长眠不醒吧。”

陆安是自愿成为移植毁灭的。他的弟弟为了保护他,主动躺上手术台。

“世界不该有【灾难】……我也不该醒来。”

年少时,陆安曾在病床上无数次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心甘情愿服从于蝶岛的谎言,做人类最后的武器。

可真相剥离,在这末日,他会发现蝶岛也是人类的刽子手。

或许异化是真的让人面目全非吧。【蝴蝶】将手中的丝举起,表情在神明禁区浩瀚的星河里,光影变换,模糊不清。

他知道陆安没有第一时间来帝国,是因为不想见他。

不该苏醒的【长眠者】醒来,走下黑棺,穿过海域,放下手中的百合花。面对这荒唐的事实,但最后还是疲惫地接受。

他知道他醒来的意义。

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让血浓于水的亲情掺上杂质。

——这漫长的、颠覆世界的复苏计划,到底是第二版主真的思念弟弟。

还是因为,唯有【灾难】能为祂打开那扇门……让祂去蝶岛见到的剩下23生命之丝。

这个问题,也许陆危有答案,但【蝴蝶】不知道。

叶吻离岛赴死。现在,门终于开了。

北美,温哥华。

陈川惠留在了美洲,成为了这边的总负责人。这个世界上的A+级异端并不多,甚至一页纸都可以列过来,风暴的中心现在集中在【传教士】存在的华国。

温哥华也下雪了,她一人走在行人寥寥的温西12街,掌心落雪消融。black缠在她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陈川惠抬头,望向天空,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年的白色圣诞节。

非洲,海格兰沙漠。

余正谊被阳光照射的“影子”变成了蜥蜴形状。

他凭着蜥蜴在沙漠“独行者”的动物性,快速锁定了目标。而后将其击杀。鲜血溅到脸上,余正谊微微喘气,同样把目光看向了京城的方向。

七大洲,四大洋,全球各地的异能者、执行官们,现在都在等一个结果。

*

移植原始汤后,叶吻第一个推演的逻辑,是她自己。

她出生就是盲女,从未见过光明。

黑暗孤独的世界里,只有很少的事留在记忆中。

她早已忘记自己在福利院受到的欺凌,却还记得,破旧楼道上,她哭着扑过去喊叶笙“哥哥”的一幕。熊熊燃烧的天火里,哥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带她离开地狱。她流了很多血,害怕,却又不能停下。

蝶岛压抑的氛围,其实并不会给人留下快乐的记忆。但她确实有过一段,相对以后人生来说,幸福的时光。

夏季的书房里。秦博士会教她认识盲文,给他们讲故事。讲灾厄,讲异化,讲二桃杀三士。哥哥每次都能冷冰冰给出不一样的见解。

惊雷雨夜里,病床上,那个刚认识的男孩搬了个椅子,坐在她床边,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一遍一遍温柔认真地对她说:“不要怕,没事的。”

那个时候。

哪怕宁微尘,都还只是个会因为和哥哥吵架,咬牙切齿气到笑的少年。而哥哥臭着脸,把窗前的紫罗兰换了又换。

“哥哥,你是真的讨厌微尘哥哥吗?”

“你要是喊他哥哥,就别喊我了。”

吱哑。

旧日蝶岛,那扇老屋的门被推开。

她屏住呼吸,故意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夕阳把树的阴影拉长,她弯下身,自后遮住少年的眼,忍住笑意问。

“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春之钟】站。

叶吻擦去眼下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手指一点一点,重新握紧了手中的裁决之剑。

逻辑裁决者,最先认识的是自己。

陆安看向她,静静说:“放弃吧,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

并不是故作的平淡,而是真的只剩厌恶和疲惫了。

他相信,叶吻现在对他的心情是一样的。被裁决之剑刺穿心脏,陆安同样受重伤。之前心脏处经年累月的病痛,他再次体会到了,陆安恍惚了一秒。

叶吻说:“总要试试的。”

陆安荒谬地笑了:“好。”

陆安觉得她真是疯了。不过百年之后,谁又正常呢。【毁灭之息】的影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正常。

陆安轻声念了句什么。【灾难】的目光是诅咒,他的声音,同样是最深的祸源。

刹那间,整个车站掀起一阵狂啸的风来!无数根黑色的烟雾,如原始的纠缠,化长链,直冲天地,往外扩散!

叶吻在台风之眼,在风暴中央。他们都是逻辑本身,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所以谁都杀不死谁。

但陆安的招式依旧带了铺天盖地的杀意。

灾难的命令,足够让城市倾覆。

而叶吻用原始气息,在他们之间隔开了对外的屏障。

轰!蝶岛话事人用剑,一剑斩断所有了挡在她前方的荆棘!

叶吻的长发沾满鲜血。

陆安的脸上开始出现黑色的、扭曲如人体经脉的痕迹来。【毁灭之息】现在不光在他眼里化幽蓝的烟,现在还浮现他皮肤表层。

陆安避开了叶吻的进攻,他不能让裁决之剑刺穿心脏第二次。

叶吻的剑法从来都不是轻盈。连剑尖挑起带来的风,都重的像是一座山。招招决绝果断,只为一击毙命。重山逼压,浑厚威压,造就天罗地网。

陆安看着旁边,“原始气息”造就的透明屏障:“你居然会在意这一城人的死活。”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不,你们在意的是非自然总局。”

蝶岛的立场,一直都很清晰。他在叶吻还是盲女时期就认识她了。sariel岛的话事人,从来没隐藏过她的冷漠。其实走到这个位置,也根本不存在任何误会或者伪装了。

裁决者并不怕“错”。

“蝶岛利益至上吗。”陆安轻轻说。

叶吻拿着手里的剑,盲了之后只凭感觉,依旧无视障碍,步步紧逼。

陆安体内的【毁灭之息】本能的感觉到警惕、恐惧。他相信,叶吻也是一样的感觉。陆安不由认真去想,或许蝶岛沉没,也是一个好的结局。

他这一瞬间,是真真实实地想杀了叶吻。

那些过往全都化作灰烟。

长眠者,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鲜血散在喉间。

【灾难】轻轻说了什么。第三版主的声音,谁都听不见,可仿佛远古的咒语。那种原始的、来自生命之眼的浩瀚杀意又浮现,令空气都出现扭曲。

叶吻挽发的发带散开了。黑发如海藻,几乎把她整个人吞噬。

叶吻突然疾冲过去。而陆安想杀死她一次,也必须让她近身。

他记忆力非常好。所以他记住了【裁决之剑】的长度、记住了原始气息的范围、记住了叶吻用剑的习惯。

陆安在裁决之剑穿破自己心脏的最后一秒,反擒住她的手臂,口中念出咒文,打算终结一切。

他确保这一次,剑不会碰到自己。不过,他可以杀死重伤失明的叶吻。

虽然杀死叶吻,她自己不久后也能活过来。

——毕竟原始汤,赠予了他们永生不死的能力。

陆安知道自己记忆力很好,不会错。

裁决剑绝对碰不到自己。

可下一秒,他胸口还是感受到了冰冷的刺痛感。

陆安一下子僵硬站在原地,瞳孔中幽蓝的雾色开始散开。普通的武器,并不能伤到他。

这次并不是裁决剑……但力量同样恐怖到让他畏惧。

陆安低头,看到星辉散去,叶吻握在手里的是一根箭矢。

冰蓝色的箭矢,流光溢彩,宛若一捧银河的星光。

叶吻的手腕死死握住它。

陆安反应非常迅速,他抽身,同时眼里掠过血芒,近身之时让【毁灭之息】贯穿了叶吻的身体。

叶吻吐出一口血,插剑于地,勉强稳住身形。

时间矢穿过【灾难】的身体!

轰——!

霎那间,汹涌的力量浮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好似时光逆转,一切回到最初,那些诞生于原始汤里,一分为二的逻辑,又一次纠缠,开始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