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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过的不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礼,但她希望她的小七能快乐的长大。

【妈妈十八岁的时候过的很痛苦,可我想福祸守恒,我的小七应该会很快乐。开头的那段话是妈妈对你虔诚的祝愿。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你无病无忧的成长。

可命运变幻无常,万一你过的没妈妈想象的那么好该怎么办呢?

我不敢想这件事,因为一想到这里,我就会难过得握不住笔。

小七,很遗憾因为某些原因,妈妈不能看着你长大。我缺席你的成长,不知道你的烦恼,不知道你的痛苦,也不知道你的迷茫。所以什么祝福都好像空谈。

你若是过的幸福,肯定不会看我这个失职母亲的信,我也希望这封信石沉大海;可你若是不幸呢,你认认真真看我写下的每句话,试图从中得到答案,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对不起小七对不起……妈妈想到这里有点止不住眼泪。嗯,我们不该谈论这些难过的话题。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生日快乐啊,生日快乐。

妈妈跟你说我的十八岁,是想告诉你,年轻时觉得跨不过去的山,随着年岁长大,终有一天你回头看会发现它们只是一座又一座小山丘。小七,不要难过。】

杨宗说:“她——”看着那些被泪晕湿的字和颤抖的笔迹,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笙自己的成长经历里根本没有母亲这么一号角色的出现,但他看着这些文字,也仿佛能够共情那种酸涩和难过。

杨宗语气复杂说:“如果一个母亲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哪会一直不出现呢。”

洛兴言道:“你还没发现,程小七的母亲估计早就死了。”

杨宗:“什么?死了?”

洛兴言说:“嗯,这封信应该是她生前写下的。”

杨宗恍然大悟:“所以她寄出的所有信。从程小七一岁生日到九十岁生日,都是生前写下的。那她为什么要一年一年寄,我觉得小时候还可以骗骗人。但长大了,程小七不可能不发现端倪。”

洛兴言:“所以她在程小七成年的这一年,已经不再刻意遮掩了。小时候给程小七的信里,她一直都在编造出自己还活着的假象。”

杨宗愣住,低喃:“这是在干什么啊。”

叶笙这个时候开口了:“我一直觉得故事大王的童年很割裂,他日记里的单纯善良,完全不是那样的环境能够滋养的。现在我觉得,他这个一直不被人提及的母亲,或许在他破碎的童年占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宁微尘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抓过来,低声道:“松开这张纸,哥哥。”

叶笙愣住,但他听宁微尘的话,把纸松开。几乎是在他松开的瞬间,这张纸薄薄的书页就化为利刃,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啪地一声,所有人用照明的东西,忽然都断了。

一片黑暗里,唯独那张信,像是泛着微弱的荧光,如蝴蝶一样,往走道尽头走去。

他们抬起头,在黑暗走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隐藏在茫茫黑雾中的人,他很高,瘦到有点恐怖,苍白,脖颈前倾。从雾里伸出的抓住信的手,让人看到他的手上没有一块好皮肤。被炭火烧得焦黑,本就小拇指畸形的手指更显得恐怖。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笔。

几乎是这个人出现的瞬间,叶笙和洛兴言瞳孔就紧缩成了一个点。

空气中那股叶笙在淮城就时不时体会到的阴冷、压迫、窒息感。这一刻如潮水般,从逼仄的地下通道汹涌卷来!毁天灭地,掠过尽人身边的所有的空气!

洛兴言发出一声闷哼,被击得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他竖瞳里染上血色,手里紧紧抓住枷锁,浑身的肌肉紧绷成一线。杨宗更是直接被这S级异端的威压给逼得,跪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团泛红发黑的血。“他……他……”

杨宗肺腑像是被一只手捏紧,碾碎,他眦目欲裂,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是林立的棺材。站在棺材森林尽头,故事大王慢慢走近,叶笙终于听清楚他的笑声。沙哑破碎的嗓音,笑的方式却像个小孩。

“你们该死啊。”故事大王说。

他的视线幽幽看着叶笙,天真和邪恶混淆,唯独杀意毫不遮掩。

“又是你,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你破坏了我一个故事,还想破坏我第二个故事吗。”

叶笙反握住宁微尘的手,让他后退一步。

故事大王慢慢逼近的时候,宁微尘却在叶笙耳边轻声说道:“哥哥,看来我们运气不是很好啊,遇到的是故事大王。”

叶笙:“……”他是故事大王,你是废话大王。

宁微尘呼吸就落在叶笙耳边,他似乎是笑了起来。叶笙很烦他,烦到想捂住他嘴巴让他闭嘴。

宁微尘道:“哪怕是故事大王的故事,他擅自进里面也是需要代价的。”

叶笙:“你别告诉我他的异能也会被压制?”

宁微尘:“那倒不会,怪诞都市里的规则对故事大王没用。但他想进来,必须以‘作者’的身份进来。故事大王需要放弃他身边所有的遮掩,在现实世界你是很难抓住第七版主的。因为S级异端,身边会自拥有一个‘场’。这个‘场’把他们真实的样貌、气息遮掩,同时给了他们无限隐匿的可能。一遇到不对,他就可以借助‘场’离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叶笙愣住。

叶笙:“你是说,我们在这里,会看到故事大王的真面目。”

宁微尘含笑:“嗯。”

叶笙:“……宁微尘,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需要逃命的是我们。”

宁微尘:“逃不出去的。”

叶笙“哦”了声,没再理他,面无表情掏出枪来。谁料宁微尘忽然揽住过他的肩膀,在他唇上一吻,然后把他往后一推,黑暗里他的声音轻柔,像是海妖动人心弦的蛊惑。

“宝贝,我的命可就交在你身上了。”

叶笙一下子瞪大眼,可是黑暗中,他借助微弱的光,只能看到宁微尘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面银紫色的流光若深海极光,

宁微尘轻声说:“别忘了,我好歹也是A+级异端海妖的拥有者啊。”

“宁微尘!”

宁微尘说他一意孤行,其实宁微尘做事,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独裁。

宁微尘推开他的一瞬间。

轰隆隆,立在走道旁的棺材林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往下坠。烟尘四起,同时挡住了他的视线。最后一眼,叶笙看到故事大王从黑雾里走出来,那是一个被烧得不成人样的人。他高瘦,扭曲,脸上身上是大块大块的伤疤,根本看不清模样。那双梦里曾见过的,安静到荒芜的眼睛,如今沾染了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

故事大王拿着一支笔,站在故事的尽头。

一块碎石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叶笙的肩膀上,石子尖锐,顷刻间就砸出一个血坑。叶笙垂眼,掩去眸中的杀意,转身就走。他跑的很快,一路棺材倾倒,他穿过混乱的烟尘,往外跑去。

长明公馆门外,几位租客还在撕咬殴打。剩小武一个人,脸色发白,跟丢了魂一样,和那只血红的眼睛对视。他一动不动,扬起头。红色的光刺激着他的瞳孔,到最后,小武好像看到这栋楼表面覆盖了密密麻麻红色的眼睛,如不透风的网把他笼罩。

“你在看什么呢?”

突然一道熟悉温和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小武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瘦弱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黑色牛仔裤。青年抱着一个纸箱子,和这里荒诞讽刺的人间形成鲜明对比。他五官很普通,单眼皮,不算高的鼻梁,但是身上书卷气很重,眉眼间好似永远笼罩着脆弱和疲惫。

在别人眼里,总是充满怪味、孤僻、没文化、品质低劣的程小七。在小武眼里,这一刻却像是一个救世主。

小武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小武哽咽着说:“我找到了偷窥者。”

程小七笑了起来,道:“唉,那不是好事吗。”

小武摇头,他难过地蹲下身子来。

程小七放下箱子,走过来,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武喃喃说:“我常常做梦,我梦到这栋楼里到处都是眼睛,它们在窗外、在天花板上、在墙上、在柜子里,它们无孔不入,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窥探着我。我很害怕,我快要疯了。我以为找出公馆里的偷窥者就能解决这一切,但现在……我发现……我发现……”

程小七笑着说:“发现原来公馆里每个人都是偷窥者吗。”

小武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对,发现……我好像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些眼睛了。”

程小七哀伤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抱着书包大滴大滴落泪的男孩,仿佛想起当年的自己。程小七低声说:“不会,我说过的,你长大就可以了。”

小武艰难地说:“长大就可以?”

程小七点头。

他蹲下身,拿出小武的田字本,看着上面被他密集画满又涂毁的眼睛,没忍住笑了下。

程小七说:“我小时候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喜欢写故事,让故事里的英雄来给我报仇。你比我胆子还大一点啊。”

“怎么会摆脱不了呢。”

他撕下小武的一页作业本,将它折成了一个纸飞机。

“等你长大后,坐上飞机。离开这里,就什么都能摆脱了。嗯,摆脱眼睛,摆脱嘴巴,摆脱一切争吵污蔑殴打辱骂。呼,飞机起飞的瞬间,什么都在你身后,不存在了。”

小武眼泪婆娑看着他。

程小七笑了下,他往纸飞机哈了口气,然后挥起手臂,将纸飞机飞向了长明公馆正中间的那只血红之眼。

“我要走了啊小孩。”

“希望下次见面,你比我见你的任何时候都要自由。”

小武呆呆望着他,但是很快视线又被那个纸飞机吸引住了视线。

它在风的衬托下,跌跌撞撞,砸向那颗监控线缆组成的眼球,跟他无数次用鼻尖把眼珠戳的稀巴烂一样。

这一次,纸飞机的尖端栽在最中央,噗呲的星火一闪而过来。

他看到纸飞机着火了。

纸飞机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