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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烟雨朦胧,云烟楼厢房中却暖意怏然,身披薄纱,窈窕曼妙的女子虚虚的伏在男子怀里,食指挽着他略微卷曲的长发,娇声娇气的道:“公子让奴家进来服侍,怎的半天都只一个人喝酒啊。”

宁长愠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衣襟散乱,远远看去,他似乎才像是被调戏的那一个。

“我让你进来服侍,是让你谈个曲儿听,你以为呢?”

女子笑容一滞,娇嗔的拍在他胸膛上,“公子这是打趣奴家呢,哪家公子来云烟楼只听曲儿啊。”

宁长愠掀开眼皮望着窗外,百无聊赖的答道:“不听曲儿还能作甚?”

他平日里无事,便在花楼听曲儿饮酒度日,好些时候没回京了,眼下竟觉得上京最有名的云烟楼,也大不如前。

“还能……”她微微起身,朱唇靠近宁长愠耳边,小声低语几句。

温热的呼吸从耳畔扫过,可这等引诱的戏码,常年混迹在青楼中的人怎会不知。

宁长愠仰头饮下杯中清酒,并不作答,甚至有些不耐。

突然,阑珊下的烟雨之中闯入一个身着青衣长裙的小姑娘,油纸伞上画着紫莲,伞沿几乎遮住了她的容色,而在她三步之后,正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同样着青衣的男子。

一高一矮,仅凭二人身姿,便觉着容貌也定当不俗,甚为般配。

前头的小姑娘似乎闹了脾气,步伐越走越快。

可任由她多快,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都不动如山的始终保持着三步之遥,不远不近,如闲庭信步,不骄不躁。

真有意思,想来定是哪家小两口闹了别扭,出门时应当还恩爱有加,否则为何连衣衫颜色都穿的一样。

宁长愠嘴角上扬,看的略有滋味。

突然,小姑娘猛地回头,纸伞扬起,露出那双含怒的眸子,哪怕烟雨朦胧,依旧明媚惊艳。

宁长愠笑容微滞,随意握在手中的杯子猛地被他攥紧。

紧接着,跟在小姑娘身后的男子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赫然抬头,温润清泠到极致的眉眼,上京只有一位。

李鹤珣对上他的目光错愕一瞬,转而颔首离开。

此时伏在他怀里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然将薄纱褪下,但宁长愠未看一眼。

李鹤寻……

他为何会跟在沈观衣身后?

“公子……”

女子娇媚嘤咛,宁长愠面色阴沉得可怕,眸底错综复杂的情绪不停翻涌。

他猛地推开身上的女子,衣袍翻飞,带起暗香阵阵,他大力推开紧闭的房门,脚步未停的朝楼下走去。

阿让怔愣,“世子,世子你去哪儿啊?”

长靴被雨水冲刷,暗色更沉,宁长愠站在云烟楼牌匾之下,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嘴唇紧抿,眼底的火光若隐若现。

阿让好不容易追上来,还没等喘口气,便听宁长愠沉色低问:“李鹤珣今日和沈观衣在一处?”

阿让心中一紧,对上宁长愠怒气蓬勃的神色,“世子……”

“他们何时走的这般近的?为何不说!”

潮湿的气息蔓延开来,阿让揉了揉鼻子,这下不敢再推辞,将那日晚上沈观衣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宁长愠。

“姑娘觉着李大人很好,并未有退婚的想法,此时沈府应当在为姑娘准备嫁妆。”

“姑娘还说……”

宁长愠猛地回头,眼尾被愤怒染红,“她还说什么?”

“姑娘还说,是世子先不要她的,所以她嫁给别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好个理所应当!”宁长愠胸中积攒着一团阴云,咽不下去,又发泄不出。

恍然间,他又想起方才雨中一幕,他是疯了才觉着那二人般配!

一个不近女色整日以书为伴,一个小心思多如牛毛骄纵无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捧着她才好。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就因为那劳什子赐婚!

是他这些年太纵着沈观衣,才让她忘了,她是被谁从阴沟里拉出来的!

一根需要攀附才能存活的藤蔓,就该做好她藤蔓的本分,而不是被人放到一颗更大的树上,便迫不及待的粘上去,头也不回。

宁长愠如同被踩到痛脚的猫儿,慵懒褪去,利爪如锋,他转身走回云烟楼,声音夹着冰渣,“回来,将她的事一字不落的说给本世子听!”

阿让大气不敢喘一下,“是。”

今日出府,沈观衣并未坐马车。

以她的脚程走不出很远,所以此番回府,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沈观衣知晓李鹤珣跟在身后,她脚步不停,正欲进府之时,归言硬着头皮走上来,“二小姐,且慢。”

走了一路,他迟迟没有行事便是想着公子应当是在气头上,待他消气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如今二小姐都要进府了,他家公子呢?

沉默的站在府外的榕树下,衣摆潮湿,执伞而立,看那样子并不曾打消念头。

归言从前就听府中小厮抱怨过,说是主子与姑娘置气,最终受难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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