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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全下令道:“看着这个院子,从即刻起,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这不要软禁她吗?马夫人急了,连忙追了出来:“这位大人,妾身犯了什么错?妾身哪里惹您不高兴了,您说,您告诉妾身,妾身改……”

侍卫们拔出刀挡在了门口,马夫人只得停下脚步。

借口去拿吃食的小菊提着食盒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她连忙举着盒子求饶:“大人,我家夫人还没用膳呢?您发发善心,让奴婢进去吧。”

鲍全冷漠地说:“既吃不下就别吃,城中还有不少人挨饿,把这饭食拿出去分给外面的乞儿。”

一个侍卫上前,拿走了小菊手里的食盒,并将小菊拉到了旁边的屋子关了起来。

主仆俩隔着一道门,哭了起来,伤心极了,但侍卫们来之前就被鲍全训过话,没一个人搭理他们。

客栈里,黄思严有些心虚地站在刘子岳面前:“殿下,臣来了。”

刘子岳抬起手扇了扇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去哪儿了?身上这么大股脂粉味?”

黄思严闻言赶紧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上,脸窘得通红,等对上刘子岳戏谑的眸子,他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刘子岳,悻悻然地放下了手,嘟囔道:“殿下,您也看臣的笑话!”

刘子岳含笑看着他:“不怨我坏了你今晚的好事?”

黄思严脑袋猛摇:“怎么会,臣感激殿下还来不及呢,幸亏鲍大人来得及时,不然臣稀里糊涂,哎,臣当时也不知怎么了……”

刘子岳没再提这让他窘迫的事,只道:“马夫人的事就交由鲍典军来处理,你明日看看他是如何送走马夫人的,就当是给你上堂课,好好学,以后别在女人身上翻了跟头。”

黄思严老老实实地说:“臣的事让殿下操心了。”

刘子岳听了这话,心安理得地抓壮丁:“既然知道你的事让我费了不少心,那今日就帮我将这些卷宗整理出来,统筹好,晚些时候我要问你的。”

黄思严看着面前两寸厚的卷宗,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让他打仗做买卖还行,让他整理这些卷宗,真是要他的老命啊。

刘子岳看他这副苦兮兮的样子,更乐了,直接让人搬来椅子:“黄参将,开始吧,早点忙完也可以早点休息。”

第二天,黄思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府衙门口。

他今日没穿铠甲,而是穿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站在路边就跟个寻常的粗壮汉子没什么两样。

他蹲在府衙斜对面的早点摊子上吃包子,一口气吃了六个大包子总算看到府衙门口传来了动静。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府衙的后门,旁边站着几个士兵,都是他原先安排的护送马夫人回家的士兵。

过了一会儿,马夫人被两个侍卫给领了出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小菊。

让黄思严意外的是,在他面前一向柔弱可怜、楚楚可怜的马夫人这次竟俏脸含霜,面无表情地踩着马凳上了马车,都不需要婢女搀扶。

黄思严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先前一直被马夫人骗了。

难怪殿下要让他今天早上亲自来府衙送马夫人一程呢!

黄思严苦笑,他真是被最近这段时间的胜利冲晕了头,差点被个女子给骗了过去。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黄参将吃包子呢?我为了你的事忙上忙下的,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你得请我吃一顿包子,管饱的那种。”

黄思严看着对面大剌剌坐下,自来熟招呼老板再上十个大包子的鲍全,没好气地说:“那今晚咱们俩换换,你去帮殿下处理卷宗。”

鲍全抓起冒着热气的包子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殿下给我安排了其他任务,这事还得继续劳烦黄统领了。”

黄思严气闷地抓过包子就往嘴里塞。

两人像打仗一样,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将桌上新上的十个大包子都给吃完了。老板一回头,都吃了一惊,这两人未免太能吃了吧。

鲍全咂了咂嘴:“小气,帮你收拾烂摊子,连顿饱饭都不给。”

黄思严心里的郁气经刚才那么一闹消了,让老板又上了十个包子:“吃,包子管够,不过鲍大人,你怎么让她那么老实的?”

鲍全边嚼包子,边抬眼看他:“这还不简单,不吃饭,那饿着吧,一顿两顿不吃又饿不死。一哭二闹三上吊?请,真哭死了,上吊死了,我出棺材钱。当初沦落到红莲教那伙乌合之众手中,受尽屈辱,她都活了下来,现在的日子怎么也比以前好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寻死?”

黄思严恍然,是啊,说到底这事还是他的错,但凡他能将平日领兵打仗的脑子用在这里,也不会看不穿。

鲍全见他那副惭愧得快将脑袋埋到桌子下的样子,笑了:“这有什么,我年轻那会儿跟你一样,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你年纪也不小了,想不想讨个媳妇儿,踏踏实实过日子,有这个意愿呢,回头让冉长史好好给你挑一个,你们远远见一面。”

黄思严才在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丢了这么大个人,这会儿哪想娶媳妇啊,连忙摇头拒绝:“不了,不了,咱们事情这么多,我哪有功夫想这个。”

鲍全点头:“行吧。黄参将,我比你年长了一轮多,与你共事多年,说是同甘共苦也不为过,今日我托大,要说几句冒昧之语,希望你别介意。”

黄思严连忙说:“不会,鲍典军尽管直言。”

他有预感,鲍全说的话很重要。

鲍全是个武将,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就说:“虽说婚姻大事是你的私事,但娶妻是大事,你要动了这个心思,最好问问冉长史的意见。”

别的不说,至少不能娶政敌、对头家的女子。

这倒不是鲍全杞人忧天,实在是黄思严太年轻,官运又实在太好了。保不齐就被人盯上了,比如晋王,就可能想拉拢他,进而将自己人嫁给他,进一步巩固双方的关系,也以示恩宠。

黄思严这会儿没犯糊涂,听懂了鲍全的提醒,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多谢鲍典军提点。”

“诶,坐下,坐下。”鲍全将他拽了回来,“要谢我,明日早晨再请我吃包子。这家的包子真好吃,难怪你在这儿偷偷吃了好几个呢。”

黄思严呵呵笑了笑:“这有何难,鲍典军以后来吃包子都记我账上。”

说着便给了老板一贯钱,作为日后鲍全过来吃包子的花销。

今日之事,本是鲍全念在袍泽一场的情分上,加之黄思严手握重兵,对殿下极为重要,因此才逾矩提点了几句,没想到很快这就派上了用场。

因为腊八的前一天,朝廷的嘉奖封赏送达了并州。

随之一同来的还有让黄思严北上与晋王夹击红莲教残余势力的圣旨。

黄思严一旦北上,不可避免地要与晋王见面。

到时候晋王为拉拢他,给钱给女人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这样看来,马夫人这一劫倒是恰逢其会,提前给黄思严提了个醒,让他不至于再那么好被女人唬弄,以后即便被美色诱惑,也应该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和防范之心。

只是一旦踏出这一步,恐怕就没回头的路了。黄思严到底是年轻,官场经验不丰富,若是去了江南,甚至是京城,能不能从容应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不好说。

可以说,这既是一次极好的机遇,是黄思严扩充势力,攒军功和威望的好时机。

但同样也是件很冒险的事。

黄思严到底不是晋王的嫡系,合力剿灭红莲教,保不齐晋王为了保全自己的势力,会置黄思严不顾。

而且战争这事刀剑无眼,每次打仗都是提着脑袋上,能不能平安回来也不好说。红莲军在江南、荆湖地区盘踞多年,让朝廷颇为头痛,他们可不是魏达这群短期内集结的乌合之众能比的。

刘子岳放下圣旨对黄思严说:“你心里怎么想的?想不想去?若不想去,就上个折子,说你负伤了,腹部重伤,只是担心陛下担忧,因此才报喜不报忧,等你伤好之后立即带兵前去与晋王汇合。”

当然这都是托词,估计等黄思严好的时候,晋王那边的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

黄思严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办法,他讷讷地说:“这……殿下不怕朝廷怪罪吗?”

“怪罪什么?你现在可是收复三州的功臣,陛下即便生气,也顶多摔折子,现在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刘子岳笑眯眯地说。

他那个好父皇可是好面子得很,儿子到处想方设法要银子,他都觉得丢人,一下子给了大笔的银子。这前脚才夸完了黄思严,后脚就收拾黄思严,他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黄思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殿下,臣想去。”

他想带更多的兵,掌握更多的兵力。

以前是殿下一直护着他,让他走到今天,以后他也要成为殿下最重要的助力之一。这势必得需要更强大的权势。

刘子岳点头:“想去就去,鲍典军,你和黄参将好好想想,带哪些人去,另外再给黄参将挑个脑子聪明点的参谋。”

鲍全接下了任务:“是,殿下。”

燕王与太子坐在围了厚厚帷幔的凉亭中。

亭子一侧安置着一只红泥小火炉,滚滚沸水冲着茶叶漂浮荡漾,浓郁的茶香扑鼻,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挥退了伺候的宫娥,亲手为燕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燕王,笑道:“三弟,你我兄弟,好多年没这么安静地坐下聊会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