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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次日巳时中,刘子岳穿戴整齐,打算去广安楼吃饭时却见池正业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这是怎么啦?”刘子岳一边对镜整理腰带,一边看着镜子中他额头上的汗珠。

池正业挥手让伺候的下人下去,然后焦急地说:“公子,刚才黎大人差了人来找小的,让小人通知您,京里来人了,是陛下派来传旨的,要见您,您看,这可怎么办?”

刘子岳皱起了眉头。

多少年了,父皇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还大老远传圣旨给他,怎么回事?不会是让他回京吧?

见刘子岳不说话,池正业小声道:“咱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您刘七公子的身份。”

一旦知晓,只要去打听打听,便知道了刘记商行的大名,公子这么多年闷声发大财的计划就泡汤了。

刘子岳思量片刻说:“我去府衙见他,就说我这阵子来广州玩,住在客栈中。你现在速去找一家客栈,包几个房间,另外,再安排人……我尽量将其引出城。”

池正业听完后点头:“是,小的这就去办。”

等他走后,刘子岳也从后门悄悄出发,前去府衙。

广州府衙后厅,黎丞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今天上午,码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昨晚半夜来了一艘船,上面有朝廷派来的使者。

他还没来得及详细打听来的何人,人就被送到了他府上。

来的是一个叫符崇的太监,见完礼后,便向黎丞打听起平王的事,说是陛下有旨意要给平王殿下。

突然来这么一出,黎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他也是经过事的,面上丝毫不显,说道:“原来公公是特意奉旨来看平王殿下的,平王殿下没有长期居住在广州,只是偶尔来广州一趟,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平王殿下的踪迹。公公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在府中稍作休息,尝一尝咱们广州本地的海鲜,等打听清楚了平王殿下在何处我再陪公公一道去,也省得公公扑了个空。”

符崇赶了一个多月的路,骨头都快散了,很是疲惫。

因此黎丞这么说,他也不想白跑一趟,便应了下来:“有劳黎大人了。”

“这是咱们广州府的荣幸,我给公公安排了客房,公公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厨房准备好了午膳,咱们再喝两杯,广州这边的梅子酒别有风味,公公一定要尝尝。”

黎丞安顿好了符崇后,连忙派人去通知池正业,快速将此事禀告平王。他不知道刘子岳昨日回了广州,还琢磨着,恐怕等平王那边布置好一切得两三日的功夫,自己得想办法稳住这个符崇。

符崇是个太监,肯定不好美色,那就只有银子了,怎么样塞银子,还能勾得符崇上瘾可不是个容易的事,万一被其发现就不妙了。

黎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完美无缺的办法。

他眯起眼,实在不行,就只有让符崇发生意外了。当然这是最后迫不得已才使的下下策。

这么一琢磨就到了中午,符崇可能在船上也没吃什么好东西,休息一会儿就出来,黎丞连忙请对方去饭厅用膳。

两人刚穿过回廊便看到外面一个白玉青年飞奔而来,头上的发冠都歪了。

他一口气跑到近前,边喘着粗气边两眼发亮了地盯着符崇,伸手就问:“父皇来旨了?他都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想我了?父皇可还好……”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符崇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好。

还是旁边的黎丞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臣见过平王殿下。”

符崇也赶紧行礼,然后笑着说:“平王殿下,陛下可惦记您了,在宫里念叨了您好多次,他要是见到殿下,一定很高兴。”

要不是六年都没收到过延平帝的只言片语,刘子岳还真信了他这番看起来真挚的话。

“我就知道,父皇一定很想我。儿臣也很想念父皇,父皇龙体还康健吧?”刘子岳咧开嘴笑得傻呵呵的,还不忘再次关心延平帝。

符崇点头:“陛下好着呢,就是有些念叨殿下。这不,陛下想着殿下您已经长大成人了,特意给您安排了一个差事,平王殿下,接旨吧。”

刘子岳和黎丞连忙跪下。

符崇念完了圣旨,然后递给刘子岳,笑呵呵地说:“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刘子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直到符崇又说了一次“殿下,接旨啊”,他才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激动得差点落泪:“我就知道,父皇还是念着儿臣的,父皇对儿臣真好。符公公,请你回去转告父皇,我一定替父皇好好看好南越,绝不让海盗和红莲教这种乌合之众,染指南越分毫。”

“好,好,好!有殿下这话,陛下就放心了,奴才一定将话转达给陛下。平王殿下,快请起吧。”符崇扶起了刘子岳。

刘子岳站了起来,捧着圣旨,如获至宝,笑得那叫一个傻啊。

还是黎丞出言打破了沉默:“殿下,符公公,请去饭厅用膳。”

刘子岳抱着圣旨高高兴兴地冲在最前面。

黎丞见了,叹了口气,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将一袋银子递了过来,黎丞塞给符崇,苦笑道:“符公公,平王殿下天真无邪,有些不通世情,还请你海涵。”

符崇已经发现了,平王殿下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特别傻,半点都不精明。旁的不说,他大老远来传旨,平王接了圣旨竟半点表示都没有,最后还得黎丞这个知府站出来替他擦屁股,有这么做事的吗?

难怪宫里都说平王比较傻,不受宠呢。

就这木讷不会讨好人的性子,难怪陛下都快忘记这个儿子了呢。

腹诽归腹诽,刘子岳到底是皇帝的儿子,也没刻意轻慢得罪他。

符崇也不想计较了,笑着收下银子,对黎丞说:“黎大人哪里的话,平王殿下真乃性情中人,走,咱们不能让平王殿下等啊。”

黎丞无奈地笑了笑,微微侧身道:“公公请。”

为了招待这位贵客,黎丞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既有广州本地的海珍,也有北边的一些菜色,以免符崇吃不习惯。

酒席上,刘子岳快人快语,说了不少感激符崇的话,又借着酒意表达了一番对皇帝对京城的思念之情。

算是一顿宾主尽欢的宴席。

吃过饭,刘子岳吹了一会儿风,酒醒得差不多了。

他对符崇说:“符公公难得来南越一趟,不若去我府上坐坐。我的府邸就在广州城外几十里处,趁着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坐马车出发,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到。”

符崇想着都来了一趟,去看看平王生活的环境怎么样,回头陛下问起,他也能回答得上。

而且他坐船来南越实在是太累了,也想休息几天,便去王府瞧瞧吧。

“那就有劳殿下了。”符崇笑着说。

两人商量好,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黎丞将二人送到门口,心里有些担忧,想开口问需不需要他作陪,这样万一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他也可以帮平王打些掩护。

刘子岳看出了他的担忧,乐呵呵,一派天真的模样说道:“黎大人,衙门事务繁忙,我就不请了,下次有机会我再邀请你吧。”

黎丞听明白了,平王现在不需要他去,心里如释重负,连忙拱手道:“好,那臣就送到这儿了,两位一路顺风。”

倒是符崇听到刘子岳这大剌剌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论做人啊,这位平王实在是差太远了,难怪京城几位皇子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呢。

两人同坐一辆宽敞的马车出了城。

刘子岳掀起帘子,指着外面生机勃勃的原野说:“符公公,南越的秋冬季节好吧,京城的雪恐怕还没化,这南越已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之景了。”

符崇看着车外绿油油的庄稼,颜色各异的野花,点头:“是啊,一到南边奴才就热得不行,赶紧脱了棉袄。这里现在的气候是真舒服。”

正说着话,符崇的目光忽然变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是什么?”

刘子岳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了,用稀松平常的口吻道:“那个啊,蛇啊,南越的蛇羹可好吃了,符公公,你想不想尝尝,我让人将这条蛇买下来,今晚给咱们做顿好吃的。”

说完就让车夫停了下来,要让外面的人去买蛇。

符崇一直住在宫里,什么时候见过这玩意儿,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不用,不用……”

刘子岳只得遗憾的说:“那好吧。符公公,你别看蛇长得可怕,但其实挺好吃的,南越这边的人可喜欢吃了,而且南越林子多,蛇也多,这可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只要尝过你就一定会喜欢。”

符崇咽了咽口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刘子岳:“殿下莫非也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