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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如此,那些侍卫和百姓也一样,半年下来,每个人都黑了一圈都不止。

这些人只看到他们刘记赚钱了,完全没想过他们这些人当初挣这笔钱有多不容易。便是殿下,千金之躯,最初因为缺人,缺名气,为了将货物卖出更高的价格,好几次都跟着出海,跋涉数千里去卖货,有时候还要跟商人周旋受气。

好不容易创下这点基业,燕王就想着来摘桃子了,他在想吃屁!

刘子岳无奈地说:“刘记当然不可能拱手让给他们,区区冯天瑞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池正业。他们这次西北之行,恐怕不太平,万一池正业着了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最让人着急的是,他们接到消息太晚了,现在的交通通信这么落后,他们也没法及时将消息传递给池正业,只能看池正业随机应变了。

互市就在二月,搞不好,池正业已经中计了。

刘子岳倒是不心疼那批货。货本来就不多,即便单价比较贵,但对刘记商行和山岳商行的规模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损失了就损失了,不会伤筋动骨。

他急的是池正业他们这些人。池正业自是不必说,这可是刘记商行的大管家,缺了他,又得另觅精通商业又可靠的人,此外还有李安和的长子李洪深,他若出了事,李安和那里不好交代。余下那三四十人,其重要性虽不如前两者,但也都是很早就跟着他,忠心耿耿又有一定能力的老人。

这些人是出门为他办事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能放弃他们。

鲍全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可惜西北距咱们这太远了,不然臣带一队人马过去将人给接回来。”

“你不能去,你的身份是过了明路的,上次去京城,只怕好些人认识你了。”刘子岳思索片刻后对鲍全说,“你让范炎带一队人,打着镖局押送货物去西北的名义,跑一趟西北,看看到底是什么形势。若是池正业他们沦为了阶下囚,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不管是劫狱还是劫法场,都有我担着,他们只管做就是,只要能上了船,回到广州,便没人能奈何他们。”

就该如此!

鲍全激动地点头:“是,殿下放心,臣这就去清点人数,一定选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小伙子,定能将池管事他们救回来。”

刘子岳颔首:“这事你去安排吧,人数控制在两百左右,扮作镖师好行动,救了人之后一路往南,尽量走水路,我再给黄思严去一封信,命他派一些信得过的在江南接应他们。”

等鲍全走后,刘子岳又悄悄去了一趟府衙,与黎丞会面,说了此事。

这几个月,广州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探子,他们盯上刘记商行,黎丞半点都不意外。只是这一天这么快就来,还是让他有些震惊:“殿下,这事恐怕得及早通知相爷,商量个万全之策。”

刘子岳说:“没什么完全之策。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相爷那边我会修书告诉他,他若是想回京,就趁早回京,否则再过几个月想回京就不容易了。至于刘记商行这里,我会化整为零,刘记商行会就此落败,黎大人心里有个准备。”

“殿下准备怎么做?”黎丞询问道,“可有需要臣的地方?”

刘子岳轻轻摇头:“刘记的靠山是于大人,要着急也该是于大人着急,还轮不到黎大人。这事你看着就行,你还是盯紧了那些陌生的面孔,刘记这边我来。”

他主要是为了跟黎丞通个气,省得过阵子刘记有了大动作,黎丞惊慌。

回到府邸后,刘子岳又先后给于子林、公孙夏和冉文清写了信,说明了广州的情况和他的打算,然后召集管事们布局。

第一件事便是派一艘信得过的船只在广州近海等着,等去南洋的船只回来,通知其换面旗帜,前往高州。对外的说辞则是,刘记商行去南洋的船队迟迟未归,是在海上遇了难,两百多名船员连同刘记的东家一起遇难。

这样刘记便损失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而且东家也死了,群龙无首,各方势力瓜分,还有债主找上门,不到十日的功夫,刘记的各种铺子土地都会抵了账,什么都没有了。

到时候朝廷的人来只能扑个空。至于冯天瑞,他可是亲眼看到刘记覆灭的,海难属于天灾人祸,无可奈何,燕王也只能白谋划。

吩咐完管事们悄悄转移刘记的财富后,刘子岳继续加强练兵,还让徐云川在封州也募集了三千民兵,农时种田,闲时训练,训练期间,官府每天补贴十文钱和一顿饭,以增加南越北边的防御能力。

从广州去西北,路途实在是太远了,中途换乘了好几次。

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北地严寒的气候。

商队中的人大多都习惯了广州气候的暖湿,突然之间到北方很不习惯。更要命的是有些水流不急的河段结了冰,他们只能提前结束了船运的旅途,租了一个车队走陆路。

这时候距西北的安州只有不到一千里了,但就是这段路,硬是走了二十多天。因为气候实在是太差了,经常遇到暴风雪的天气,西北的风像是刀子瓜过脸颊,生疼生疼的,便是穿上了兔皮衣服,戴上了帽子,很多人的手和脸都被冻伤了。

行程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若是遇到天气差的时候,一天只能走二十来里地。

直到二月初三,他们才终于赶到了安州。

看着安州巍峨古朴的城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进城后,池正业向守城的官兵说明了情况。

听说他们是来参加互市的商队,官兵给其指了方向:“西北边的曲安坊是专门招待你们这些来互市的商人的,你们去那边就行了,”

谢过官兵,池正业带着队伍抵达了曲安坊。

曲安坊这一片都被征用了,全是客栈,接待的都是商队。坊市入口,还有一队官兵驻守,以维持秩序。

两国互市,单凭知府的那点衙役肯定是不够的,也震慑不住兵强马壮的拓拓儿人,因此主持这次互市的事交给了西北驻军,安州官府从旁协助。这次派过来的驻军将领姓雷,单名一个衡字,大家都称其为雷将军。

池正业的车队验明了身份后,便被放入了坊中。

但因为他们来得迟,加之明面上,刘记商队没什么靠山,所以分的地方并不好,在曲安坊偏僻的西北角,一处两进大的院子,后院住人,前院安置货物和牲畜。每个院子还配了四名当地人做向导。

地方有些小,房间总共只有十几间,他们有三十多人,只能将就挤一挤了。好在这是冬天,几个人一间屋也暖和。

住下来后休息了两天,恢复了精神后,池正业拿着曹石给的信去拜访晋王在北地的商队掌柜虞泰。

虞泰当初被发配到西北后,按照规定是要先服一年苦役的,但他背后有人,傅康年怎么可能让他去服苦役,找了军中的人脉,将其释放,并在西北落了籍,现在明面上就一普通的西北商人。

但实际上,他是在暗中替晋王办事。

曹石为了拉拢池正业,因此透了这个底,还特意写了一封信给虞泰。

池正业初来乍到,想着有关系不用白不用。他用了晋王可能还放心一些,完全不用,晋王可能还担心他们是要跟晋王切割,因此稍作休整,他就去拜访了虞泰。

西北肯定不如京城,无论是气候还是生活环境,但虞泰在西北却混得如鱼得水,生意做得还不错,住的院子是也靠近曲安坊门口的大院子。

听说池正业来访,刚开始他是没当回事的,只以为对方是个不知从哪儿打探到消息,想来跟他攀交情的小商人,但等看完了曹石的信后,他态度立即变了,连忙站起身道:“去将池管事请进来。”

等池正业进门,他也连忙笑脸相迎:“原来是池管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是我冒昧来访,打扰了。”池正业将礼物双手奉上,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虞掌柜笑纳。”

他送的礼是一些海鲜干货和十斤白糖,都是南越的特产。这东西在沿海地区,不是很值钱,但在内陆西北,价格可不便宜,毕竟光这运输成本就不低。

虞泰笑着接下:“池管事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请坐请坐。”

双方落座,池正业先说了自己于曹公公同行一路,相谈甚欢一事。先攀了交情,接着又谦虚地向虞泰讨教互市一事:“虞掌柜,我这是第一次参加互市,没有经验,还请虞掌柜指点一二。”

虞泰笑道:“指点谈不上,池管事不用担心,此事雷将军会安排的,前面三日是常规交易,若无事池管事可去看一看,见识见识,过几天也好与拓拓儿人讨价还价。等第四日,就轮到你们刘记商行登场了,到时候我们商行也有一批比较特殊的货与拓拓儿人交易,届时咱们可一道前往。”

池正业拱手笑道:“那敢情好,有虞掌柜在前面带路,我安心了许多。”

接着虞泰又跟池正业分享了一些与拓拓儿人交易的经验,然后还留池正业用了午膳。

池正业道谢后回去,又派了人去打听历年互市的情况。

虞泰虽热情,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话不可尽信,全信。

六日后,也就是二月十日这天,互市正式开始。

前三日是常规交易,池正业带了几个人前去参观,发现交易的多是茶叶、瓷器、丝绸、绢布等为主,还有一些酒和盐等,但大部分都是手工业制品。

在这些商品中,茶叶、丝绸、酒、盐最为受拓拓儿人欢迎,不惜以高价交换。

而拓拓儿人交换的物品主要是动物皮毛、毛毯、奶酪等制品,还有牛羊等物,也有一些马。

双方的交易大多以物易物,当货物谈不拢时,也有用金银作为交换的。铜钱则不大适用,因为体积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拓拓儿人也不认大景的铜钱,除个别百姓会用少量的铜钱到边关城市购买东西外,其他拓拓儿人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