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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便去掏耳朵,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到李洪深失望的表情,池正业接过帽子道:“老李不会无缘无故送我一顶帽子的,只是可能信息不会藏在太明显的地方,咱们再找找,肯定能找到。”

两人翻来覆去,将帽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洪深不解地说:“难道咱们猜错了?我爹就是单纯地送咱们一顶帽子。”

肯定不可能。池正业找来小剪刀,沿着帽子缝合的线,轻轻挑开,将好好一顶精致的帽子给拆开了,等拆到帽子左边耳朵时,池正业精神一振,乐道:“肯定是这里,你爹这针线活不怎么样啊,缝得歪歪捏捏的,跟在地上乱爬的蜈蚣一个样,不过不拆开还真难发现。”

果然,他将藏在帽子里的线挑开,里面露出来一张白色的写满小字的绢布。

绢布上,李安和长话短说,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太子和燕王等人谋划,主要是针对晋王,刘记不过是顺带,此事他已经想办法通知了平王。

第二件是燕王有躲在后面通吃的想法,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挑起晋王与太子的争端,将事态扩大化。

第三件,李安和怀疑虞泰只是个开始。因为仅仅一个虞泰,哪怕传到京城,晋王一句不知情也能推脱过去,毕竟谁手底下还没一两个不听使唤、利欲熏心的家伙呢?

皇帝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商人走私便治立了大功的大儿子的罪。单凭一个虞泰是没法将晋王拉下马的,太子和燕王很可能还有后招。

李安和建议池正业带着人迅速离开安州这等是非之地,免得被殃及池鱼。

池正业看完信后将绢布递给了李洪深。

李洪深最担忧的是:“池管事,我……我爹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池正业拿过绢布,丢进了火炉里,叹道:“他的处境肯定是比咱们凶险的,咱们的危险还摆在明面上,他那边……不过你爹人老成精,他自有成算,你就放心他吧。”

李洪深闷闷地点了点头。

池正业也没功夫去顾及他这点情况。

将今日会面,还有绢布中所说的内容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后。池正业大致明白了李安和见他的借口。

李安和也不容易,大家都一路的,他就帮李安和一把吧。

而且晋王与太子闹得不可开交,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没功夫再盯上他们南越了。

心里有了决断,次日,池正业便用重金贿赂了狱卒,从而见到了虞泰。

才几日不见,虞泰一身灰扑扑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囚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额头上还多了一道寸余长的伤疤,颇为狼狈,与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白胖富态的商人大相径庭。

虞泰见到池正业也很吃惊,他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杆,激动地看着池正业,声音沙哑:“池管事……你,你怎么来了?”

又给狱卒塞了一块碎银子,池正业长话短说,将虞泰被押走后发生的事说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虞掌柜不会是如此是非不分的糊涂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让人悄悄查了一下我们的货,这才发现了端倪,赶紧寻了个借口跑了。不然今日怕是要跟虞掌柜一样沦为阶下囚了。”

虞泰听了池正业的遭遇,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肯定是有人想故意陷害他们的。至于人嘛,也很好猜测,他是晋王的人,除了太子他们,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好狠,连跟他们稍微走得近点的刘记都不放过。

这次仅凭他自己,恐怕是没法脱罪了,这事必须得早点告诉自己人,最好早日让晋王殿下知道。

虞泰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团成一团的布,塞给了池正业:“劳烦池管事将这个带给汪先校尉。池管事大恩,等虞某出来后再报答您!”

看来虞泰对能否出来很有自信嘛。

池正业接了布,郑重点头:“虞管事放心,凭我与曹公公的交情,这封信我定然给你送到汪先校尉手中。”

正好狱卒来催了,池正业赶紧将布塞进了袖袋里,顺势告辞出了安州监狱。

汪先是雷将军麾下的一名校尉,中下级军官。他怎么跟虞泰勾搭上的,池正业就不知道了,但池正业估计汪先上面应该还有人。

他按照约定,派了个伙计将虞泰这封信送给了汪先,然后静观其变。

没过两日,安州城里便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西北驻军的一队人揪出了一个向拓拓儿人走私粮食、铁器和酒等的商人,经查,此人乃是安州知府秦贤的亲侄子秦东升。

秦东升之所以能够多次在非互市时间,向拓拓儿人出售各种货物,乃是因为有秦贤这棵保护伞。秦贤多次给其出具通关文书,让其顺利通过府衙的检查。

更蹊跷的是,秦东升走私好几年,照理来说应攒下了巨额的财富,但驻军围了其府邸却发现里面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就一处寻常的寨子,经查,这些财富都流向了京城。

而同一时间,秦贤也叫委屈,快速上书朝廷,送了一堆线索和证据,指责西北驻军中的某些将领与虞泰勾结,合伙向拓拓儿人出售各种朝廷严禁的物品,以牟取暴利。

秦贤不是吃素的,他手里的证据非常多,还有人证。

汪先将此事报告给了雷将军,直喊委屈,说是府衙跟拓拓儿人勾结,再反过来威胁他们。

雷将军结合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底明白大致是什么情况了。

恐怕秦东升和虞泰的手都不是很干净,但到底有没有走私铁器、粮食这类朝廷严禁卖给拓拓儿人的东西还很难说。

他实在不愿意将此事闹大。

因为这几年,西北边关一直不大太平。拓拓儿人蠢蠢欲动,双方发生过好几次小规模的摩擦。

尤其是天气越来越冷,一年中北边酷寒的天气延长,导致每年放牧的时间缩短,牧民收入减少,拓拓儿人的生存环境较之前几年更糟糕。

同样,西北驻军的日子也不好过。天气严寒,朝廷前几年为平息红莲教之乱耗费了大量的银钱,国库空虚,西北驻军的军饷和军备等物资时常发放不及时,有时候拖着拖着就成了一笔烂账,最后什么都没有。

士兵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

在此等情况下,有时候下面的人有些小动作,只要不涉及朝廷严禁的物品,比如铁器这类会壮大敌人战斗力的,不要太过分,雷将军都睁一只眼。

现在朝廷若彻查,恐怕军中一部分人也要受到牵连。

而且闹大了,西北驻军恐怕要出一阵乱子,这岂不是给拓拓儿人可趁之机?

因此,雷将军也快速向朝廷上了一封奏折,先向延平帝阐述了这几年西北边关的情况,然后建议延平帝从轻处理此事,尽量将范围缩小,不要波及军中。

延平帝收到西北的折子,大发雷霆:“荒唐,竟敢无视朝廷禁令,走私朝廷严令禁止的物品给拓拓儿人,速速派人去将汪先、虞泰、秦贤叔侄等悉数相关的人员全部押解回京。”

太子傻眼了。明明是陷害晋王,怎么将自己人也给折进去了?

只有燕王心底窃喜,李大全不错啊,去了西北没多久就有成效了,这下晋王和太子肯定要相互死咬对方了。

晋王一系的人自是要阻止。

傅康年站出来道:“陛下,西北驻军至关重要,军中不能动,微臣建议,只将虞泰、秦贤等人押送回京审查即可。”

“傅大人,西北驻军监守自盗,本是抵御拓拓儿人的屏障,结果却向拓拓儿人走私商品,牟取暴利,此事是你们兵部失职。傅大人说不要查,莫非是想袒护自己人?”常为民讥诮地问道。

傅康年怒道:“常大人,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往西北驻军扣一顶私通外敌的帽子,置广大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士于何地?他们这些将士为保护江山社稷,常年驻守在严寒风沙大的西北,抵御住了拓拓儿人的多次侵扰,你这样污蔑他们,良心不会痛吗?”

常为民耸了耸肩:“傅大人此言差矣,正所谓清者自清,他们若真是清白的,这次彻查,正好还他们一个清白。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傅大人莫非是对西北驻军没有信心?”

傅康年被他堵得脸色青紫。

见状,陈怀义站出来道:“陛下,西北驻军劳苦功高,尤其近些年,天气严寒,西北的境况更糟糕,朝廷的补给有时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及时送达,在此种情况下,西北驻军一直坚守西北。微臣认为,朝廷可相信西北驻军的忠心,雷将军说得有道理,此种情况下,不宜大规模地彻查西北驻军,不若命西北驻军自查,既起到震慑西北诸将士的目的,又能避免引起西北动荡,将这件事在西北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倒不是为晋王说话,而是认同雷将军的提议。

西北这情况,绝不能乱,一旦乱了,后果不堪设想。大景已经经不起又一个大动荡了。

延平帝浓眉皱在一块儿,久久没作声,应是在考虑双方的话。

太子见状,急了,这次他的人马又要搭进来,一个弄不好,还要牵连到他身上,弄严重了,他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要是还不能将晋王拉下马,那他以后再也没有与晋王的一争之力了。

至于事情闹大了会引起西北军中的动荡,他觉得这是陈怀义和傅康年为了保住晋王的人,不牵扯到晋王,而故意夸大其词。

而且即便他们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他若失去了太子之位,以后不管哪个兄弟荣登大宝,好一点他能够幽禁到死,糟糕一点,恐怕直接拿他的人头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