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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被押送回府中,晋王妃便闻讯赶了过来,抹着眼泪说:“殿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诬陷殿下,臣妾去求祖母!”

晋王妃的祖母乃是永宁大长公主,延平帝的姑姑,在皇室中辈分极高。

她出面,延平帝多少要给点面子。

晋王拦住了她,握住晋王妃的手往里走:“王妃不必担心,此事父皇定会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这时候还是不宜惊动祖母她老人家。”

好说歹说,才将晋王妃哄走。

那边王府长史毛咏志已经在院子外候了许久。

晋王让他进来。

毛咏志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屏退左右,忧虑地说:“泉州距京城上千里之遥,葛二兄弟受了伤,还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告状,这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殿下。”

晋王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甚至连人选他心里都有数了,老三倒是有这个心,但自从广正初出事后,老三手底下的人已经散了大半,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吴王性格跳脱,以前唐家将资源都集中给了老三,并不曾帮吴王培养多少势力,吴王动手的概率也不大。

老七多半已经葬身大海,更不可能跳出来诬陷他。

老八老九倒是成人了,但他们不得圣宠,母族平平,在朝中也没多少支持,即便他倒下,也轮不到他们,两人完全没必要出来干这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老十及后面的兄弟,年纪都还比较小,更没这个城府和实力。

想来想去,老五的概率最大。

钱皇后阴险狡诈,非常会哄父皇,宫里年年都有新人进来,后宫的妃嫔换了一茬又一茬,便是晋王的母亲成贵妃这些年也没多少宠爱了,延平帝一个月去她宫里也不过一两次。

但钱皇后不一样,虽未盛宠过,但也从未失过宠,是宫里的常青树。初一十五,延平帝必去坤宁宫,此外一个月还会去两三回。她的话,延平帝时常能听进去。

而信国公钱茂更是老奸巨猾,背后还有不少勋贵。

楚王身为父皇的嫡次子,要说他们对那个位置没什么想法是不可能的,他们很可能许久之前就开始谋划了。自己中了他们的奸计不过是迟早的事。

不过晋王并不是特别担心这事。

他没做过,光凭那两人的口供,不足以定他的罪。这事总是要查证的,泉州离京城天高地远的,一来一回,两三个月都不止。

这中间会出多少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因此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去洗清自己身上这个污名,但他担心钱皇后他们还有后招。

钱皇后、钱茂兄妹可不像前太子那么沉不住气,这么些年,他们一直坐山观虎斗,老五也就跟在他和燕王身边,帮着孤立孤立前太子,什么功夫都没废,就铲除了一个劲敌。

依这两人的城府,一旦对他动手,就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招,一击不致命,他们必然还有其他的谋划。

但现在晋王被软禁,出不了府,很多事不方便办,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知道皇后手里到底有什么后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守为攻,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

把钱家,甚至是钱皇后扳倒之后,就再也没人给他使绊子了。

晋王对毛咏志说:“让人给傅大人捎个信,让他全力去查钱家和楚王。”

宫里傅康年不方便插手,他打算另外安排人悄悄给母妃送信,让她看看能否查到钱皇后的把柄。

当天傍晚,傅康年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府中便接到了这封信。

看完信后,傅康年问:“那人可还留了其他话?”

管家摇头:“没有了,只说让大人亲启这封信。”

傅康年点点头,将信烧了。他本来已经疏通好了关系,明天就能见到葛二兄弟,向他们说明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奸计,他们二人上当了,希望他们两人能站出来澄清这事,还殿下一个清白。

但如今殿下在信中却让他不用管其他的,将所有的力量都拿去查楚王和钱家。

殿下的判断几乎没出过错,今日这么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

略一思索,傅康年就召回了原先派出去的人,重新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并发动自己的人脉,全力查钱家和楚王。

晋王所料不错,钱家确实还有后手。

见晋王在朝堂上应对得体,最后竟绝处逢生,赢得了一线生机。

钱茂当然不可能给晋王喘息的机会,钱茂立即招来亲信,吩咐了一阵子,又对楚王说:“殿下进宫将这事禀告给娘娘吧,就说要进行下一步了。”

楚王屁颠颠地进了宫,添油加醋地将朝上的事说了一遍。

钱皇后听完后笑道:“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你父皇现在定然很伤心,母后去看看他,你也早些出宫吧,没事别乱跑,多听你舅舅的。”

楚王点头,高高兴兴地出了宫。

钱皇后则让厨房的人做了下火的莲子羹去见延平帝。

“臣妾见过陛下。”钱皇后行完礼,亲自奉上莲子羹,“这阵子天气炎热,火气旺,臣妾让厨房做了下火的莲子羹,还加了冰块,凉凉的,子安可爱吃了,来臣妾宫里一口气喝了两大碗,陛下尝尝,你们父子口味都差不多,您肯定也喜欢。”

延平帝接过碗,尝了一口,里面应该还加了点白糖,甜甜的,冰冰凉凉的,入口通体舒坦,感觉浑身的燥热都去了不少。

他赞许地说:“还是皇后你想得周到。”

钱皇后柔柔一笑:“这是臣妾的本分,陛下别嫌弃就好。”

“人人都像你这样遵守本分就好了。”延平帝似乎是话里有话。

钱皇后敛了笑,轻声道:“陛下,今日朝堂上的事臣妾听子安说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晋王不是那样的人,臣妾听说,当初还是他坚持恳请陛下立老七的,他又怎么会去害老七呢?这事,依臣妾愚见,得好好查查,还晋王一个清白。”

“皇后,你就是太心善了。”延平帝蹙眉,老不高兴地说,“他没这坏心思,那他千里迢迢派人去泉州干什么?”

钱皇后愣了一下,说道:“许是担心老七,他们到底是亲兄弟,晋王又素来关爱弟弟,老七在海上出了事,他哪能不担忧呢?派几个人去泉州寻找,也是人之常情。”

延平帝嗤了一声:“那往日不见他如此友爱兄弟。皇后,朕知道你贤惠,拿这些孩子都当亲生的一样,对他们每个都关爱有加,但这事晋王派了人去了泉州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他自己的人反过来指证他的。朕没将他投入大狱,已是开恩了。”

钱皇后面露难过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很是无奈地说:“依陛下的,臣妾不提了。今日这天气如此闷热,怕是要下暴雨吧!”

轻轻松松便将话题转到了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顺便又在延平帝心目中落下了个好印象,皇后如此不遗余力地给晋王说情,他是怎么都不会将这事怀疑到皇后身上的。

当天晚上,京城果然下了一场大暴雨。

暴雨似乎将空气都冲刷了一遍,第二天清晨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一改前两日的闷热,京城上下都觉得舒坦了许多。

接下来几日的天气都不错,不算特别热,好天气一直持续到下一次朝会。

这次上朝关于晋王的事还没有定论,就又有一名工部的员外郎站了出来,郑重其事地说:“陛下,微臣有一事禀告!”

延平帝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说吧!”

那员外郎磕了个头,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陛下,微臣要参奏晋王。去年,前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灾时,民间到处都流传着前太子利用救灾一事为自己扬名立万,甚至不惜作假,只为给自己贴金,甚至组织百姓立碑塑像。但据微臣所查,此事并不是前太子所为,而是晋王殿下派出去的人做的。”

延平帝本就对太子的自尽心有愧疚,如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了起来,急切地吼道:“你说什么?拿上来。”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迫切。

陈怀义默默看着地面,眼底一片漠然。同样是关于太子和晋王的事,前几日,陛下虽也震怒,但当时的表情可没这么急切,这区别对待还真是明显,得亏平王没回京。

邬川赶紧跑过去接过那叠纸,拿上去给延平帝过目。

延平帝都忘了坐下,站在高高的龙椅前,一张纸一张纸地往后翻,速度极快,一时之间,殿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刷刷刷的,一下下砸在臣子们的心中,尤其是晋王的嫡系,一个个都忍不住面露急色。

大家都知道,朝堂上只怕又要变天了。

很快,延平帝就翻完了这些纸,抬头质问道:“姚方,这些证据你从何处而来?为何不早些向朕禀告?”

姚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回陛下,微臣当时随太子殿下去利州救灾,太子殿下不顾灾区危险,第一天就入了城,亲自安置灾民,调拨粮食,帮助灾民们安定下来。太子殿下爱民如子,所做的一切,微臣当时都看在眼里,利州百姓的赞誉虽有所夸张,但绝大部分都是事实。微臣当时就没想那么多,直到回了京,连京城百姓都搞出了那么大的声势迎接太子殿下,微臣这才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

“尤其是后面传出这些事都是太子殿下自导自演的,微臣更觉不信。但微臣人微言轻,手上没几个人,也无证据,没法替太子殿下澄清,但微臣有感于太子殿下的辛劳,便暗中探查此事,方才知道,不光是京城,就是江南乃至西北、南越、西南都在传唱太子殿下救灾的事迹。江南也就罢了,乃是商旅聚集之地,能快速传过去不意外,但西北、西南、南越偏远,交通不便,如何能传得人尽皆知。”

“故而,微臣深觉此事有异,便暗暗派人去追查,只是微臣手里没几个人,探查的速度很慢,都没来得及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他……他便走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求陛下一定要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让他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说到最后,姚方已经瘫软在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大家看他哭得如此伤心,不禁有几分同情,对他说的事又信了几分。

只有傅康年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完了,殿下料得不错,钱家果然还有后招,而且是致命的一招。

平王在海上失踪一事,他们还可以推脱,但前太子利州救灾这事,他们确实是动了手脚的,而且还被人抓住了证据,依陛下对前太子的愧疚和疼爱之心,这次绝不会放过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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