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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志点头:“对,还有兵部的陈大人和傅大人没有来,此外礼部的宣大人……”

吴志开始跟刘子岳说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尤其是各府衙的一把手,再简单说说对方的籍贯,什么时候中举的。都是一些朝中人尽皆知的消息。

等走到宫门口,天已经黑了,刘子岳要转道去东宫,吴志要出宫。

刘子岳拱手道谢:“多谢吴尚书,时辰已经很晚了,改日再向你讨教吧。”

吴志想了想说:“太子殿下,这样吧,臣回去整理一份朝中官员的名单,这样殿下以后对照着就能识得各位大人了!等明日弄好了,让人给殿下送到东宫。”

刘子岳含笑答应:“如此就劳烦吴大人了。”

双方就此道别。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晋王府和其姻亲的府邸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围。

晋王妃看着府邸门口凶神恶煞的侍卫,攥紧帕子捂住了胸口,泪盈于睫。从晋王南下,迟迟不归开始,她心里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陛下最恨背叛,只怕阖府上下,都要为晋王的雄图霸业献祭了。唯一庆幸的是昨日舅舅安排人将她的长子送出了城,如今她只希望儿子能够平安无事。

晋王妃双手放在胸前,祈祷了一番,逼回了眼泪,对跟在身后惶恐不安的管家和仆人说:“天还没塌下来呢!管束好府中的人,不得大哭大闹,一切规矩照旧。若有违令者,杖责三十大板丢出去!”

众人噤声,再不敢多言:“是,王妃!”

傅康年接到消息时手中的毛笔一滑,在白纸上戳出了一个大大的黑团。

这张纸是废了,傅康年慢慢将纸折了起来,放到一边,这才开了口:“被禁军包围了?”

“是,老爷,您看现在怎么办?”管家焦急地问道。

傅康年重新铺上一张白纸,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慌什么?陛下还没治我的罪呢!”

管家可没他这么沉得住气:“老爷昨日该随世子一起出京的。”

“休得胡言!”傅康年瞥了他一眼。

世子年纪还小,没有当值,在府中念书,失踪个几日也不会被人察觉。但他不一样,多少人盯着他,而且他是晋王在京中的主心骨,他若是走了,陛下很快就会发现。

管家连忙扇了自己一耳光:“是小人说错了。”

傅康年继续写字:“除了咱们府上,还有谁受牵连了?”

管家立即说:“刚才小人打听过了,王府,还有夏家都被围了。”

看来延平帝还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除了姻亲,并没有动晋王的其他党羽。但他们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傅康年说:“陛下还没治我的罪呢,府里该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若有不听规矩的,丢出去。”

“是,老爷!”管家连忙下去做事。

傅康年却没了写字的心情,他丢下毛笔,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长长叹了口气,只希望世子能够逃脱,尽快前去西南,与殿下汇合。

殊不知他惦记的晋王世子已经被带进了宫里。

延平帝听到这个消息,立即从龙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袍就来到殿中。

十三岁的晋王世子稚气未脱,穿着一身靛蓝色的粗布衣裳,不看那张粉嫩的脸蛋,跟个伙计没什么两样。

庸郡王在一旁说道:“父皇,儿臣不负圣命,将晋王世子带了回来!”

延平帝点头,夸道:“做得不错。”

再看向孙子时,目光顿时冷厉了许多。

他走到晋王世子跟前,开口就问:“你父王的事,你知道多少?”

晋王世子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逃跑未遂,被抓包,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不断地往下流:“皇……皇祖父,孙儿不知,孙儿不知……”

“不知道那你跑什么?”延平帝怒道,“还打扮成这副样子,莫非你父亲糊弄朕,你也要糊弄朕?”

晋王世子连忙摇头:“孙儿不敢,孙儿不敢,请皇祖父明鉴,孙儿不知,孙儿只是许久没见父王了,因此想去江南见一见父王,又怕您不允,才打扮成这副模样。”

“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孙子,父子俩谎话信口就来!”延平帝大怒,“将晋王世子拖出去,跪在延福殿外,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让他起来!”

“是,陛下!”邬川连忙让两个侍卫将晋王世子拖了出去。

延平帝回头看向庸郡王:“幸亏你机警,这事记你一功。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为父皇效力是儿臣的荣幸,父皇早些休息,儿臣告退。”庸郡王识趣地退下。

回到府中,他就叫来李安和,大大地夸赞:“这事你办得好,抓住了晋王世子,重重有赏。”

说着点了点头。

旁边伺候的仆人立即捧着一个打开的匣子上来。

里面满满的都是银元宝。

李安和吃了一惊:“殿下……”

“拿着吧,这是你办事办得好,应得的。”庸郡王笑得和煦如春风,“跟着我的人,只要忠心,好好办事,我必不会亏待他。”

李安和欢喜地接过匣子,跪下磕头谢恩:“谢殿下,小人一定竭力为殿下办事。”

庸郡王满意地点头:“下去吧。”

李安和欢欢喜喜地走了。

庸郡王也翘起了唇。他知道,他现在冒头有风险,但不冒头那就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等晋王一倒下,父皇势必会扶持他跟太子打擂台,以形成新的平衡之术。当初太子不就这么捡漏上去的吗?

现在他们兄弟也有机会!

晋王世子在延福殿外跪了大半夜,早晨昏厥了过去,太医看过后说是体力不支。

延平帝便直接让人将其送进了天牢,任何人不得探望。

刘子岳吃早饭时听说了这个消息,顿时觉得面前这堆美食都没了味道。这么多年了,延平帝惩罚人的花招还是这几样,一点新意都没有,动不动就是罚跪,还是这种大冷天的。

现在他只庆幸自己还没成婚,没有子嗣,不然估计也要被延平帝拿捏得死死的。现在这样多好,成了是最好,不成他孤家寡人的,要死也死他一个,不会累及家人。

这一日,延平帝又召了几个重臣进宫议事,没召刘子岳。

刘子岳正好也有事要忙。

中午的时候,吴志就将整理好的卷宗送了过来。

卷宗有一册书那么厚,前面三分之一是吴志的字迹,后面是另一人的字迹,应是吴志让衙门内的书吏代笔的。卷宗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里面也没有夹杂着信件或是其他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刘子岳将卷宗放到桌子上,然后让陶余取来一把小刀,在匣子底部轻轻一撬,原来严丝合缝的木板被撬开了,里面夹着一封信。

刘子岳取出来,打开。

信是陈怀义写的,简洁明了,说了两件事。

一是,晋王家属的事让庸郡王出头,他已经布置好了。

庸郡王实在是太小瞧晋王了,晋王最年长,威望又很高,宫里宫外经营多年,别看他现在一招落败了,但这京城内,估计还潜伏着不少他的人马。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晋王的人呢!

庸郡王现在跳出来拉仇恨,对太子利大于弊。

而且陈怀义觉得,晋王一派的很多官员,包括傅康年,都是实干派,能力也不错,若能拉拢为太子所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此太子不宜出头,致晋王的人于死地,相反关键时刻,太子还可跳出来对他们施恩,收复他们。

刘子岳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经过现代律法的熏陶,他本来也不是很赞同祸及家人这种事,尤其是没有威胁的人。像晋王这事中,将晋王世子,晋王府的男丁杀了,那种没有危害的女眷何不饶她们一命?

至于傅康年之流,身为晋王的亲舅舅,晋王的铁杆死忠,刘子岳肯定不敢轻易用他,但晋王一派其他的官员,只要真心投效,能为朝廷效力,刘子岳觉得完全可以用,只是要多加警惕一些就是。

自古以来,用对手的能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要有才,能用!

二是让刘子岳回京之后,按兵不动,切记要“忍”,不要轻易冒头,惹来延平帝的猜忌。延平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日夜操劳,动辄发怒,延平帝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太子无需多做什么,只要等,迟早能等来那一日的。

对于陈怀义的良苦用心,刘子岳当即就采纳了。

他将信烧了,然后将木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再让人送了一册前朝一名书法家的真迹:“听闻吴大人喜爱书法,这作为回礼,让人送到吴大人府上!”

陶余将装了匣子的东西给了一个小太监,让其送去吴府了。

半个时辰后,陶余匆匆进来,低声对刘子岳说:“殿下,那太监果然是别人派来的人,将书动了一遍。”

刘子岳低垂着眼,讥诮一笑:“只怕我这东宫已经成了筛子,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和钉子。”

随手交代的一个小太监都是别人的人,可见这东宫里有多少眼线。

“殿下,咱们得想办法将这些人都给换了,不然太不安全了。”陶余说道。

这宫里伺候的下人都搞不清是谁的人,万一在太子的食物或是香料、衣物中下毒怎么办?又或是偷偷在东宫藏些违禁物品,污蔑太子,那太子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但一切都打点好了,没合适的理由,将人全部换了,怕是不合适,也会惊动延平帝,惹得延平帝不悦。况且,这样也不能随意挑选人员,内务府派来的照样会有旁人的眼线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