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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央却不看他,哄孩子去了。

祁长晏眯了下眼。

……

夜里,夜深。

和昨夜熄了灯后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祁长晏的声音忽然在黑暗里出现,“你不想回去是不是?”

嬿央不回他,回去是的确不想回去的,来回太波折了,又离得岭昌县远,所以不想。

祁长晏:“问你为何不回。”

嬿央:“没有。”

祁长晏却笑了,这声笑笑得连嬿央也听到了。

他笑什么?嬿央隔空看他一眼,但想到他之前没说让她回去,嘴角微微一弯,竟不知为何也轻轻笑了笑。

但她是没笑出声的,只是嘴角那么弯了一下而已,随后便抛之脑后。

祁长晏笑过,翌日一早便研墨下笔,把嬿央不回去的事和母亲说了。

“……嬿央去年才至,一年且尚未待够,儿子不想今年又一人过冬至庆岁除,今年年底嬿央便不回了,您多担待……”

寥寥几句,写完便收好,让许冀晚些派人送到京里去。

嬿央醒后知他已写好信,便让被许冀安排去送信的人先等等,等她再备些东西,一起送进京里去。

备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母亲身边多的是贵重物品,一切也只突出些心意而已,嬿央寄的便是些九稽特有的东西,还有就是孩子们写写画画的一些东西,她装了整整一个箱子,装满了才让人封箱往京里送。

三月二十,三月的第二个荀休,嬿央气色越来越好,再过十天,到三月最后一个荀休日的前一天,她就能出月子了。

这天她仍然只能待在房里,偶尔祁长晏会进来,当然,霁安和韶书也进来了几次,不过两个孩子到底在房间里拘不住,在房里待过一会儿就又出去玩了。

这时嬿央也就落个清净。

当晚,嬿央和祁长晏商量孩子满月的事。

“父亲母亲他们尚在孝中,是来不了的。”嬿央先道,接着又说,“你那边呢,可要请同僚?”

祁长晏摇头。

自来九稽任职,他从未在家中办过宴,也从未把治所官员聚在家里过,这回自然也不会。

“不用。”甚至他都没和别人说过嬿央已经生了,又是哪一日生了的事。

“只请亲近亲朋即可。”

嬿央点点头,那她知道了。

“那约摸多少人?”

“十人以内。”

三月三十一,这天嬿央已经出月子了,也因为这日是个吉日,又恰好是祁长晏荀休的日子能有空,孩子的满月宴便定在今日办。

来的人不多,祁长晏算得上数的朋友加上嬿央岭昌那边来往的亲友,一共只十六人。

牧渊也来了,来凑热闹。因为还不想回京,他把去年定下的开春便回京的日子推迟到了四月中旬。

除此之外,这天郡守府外还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是九稽治下辖县的尚县令。

今年三月恰是他第二任任期任满的年头,他任满得了嘉奖,京里三月上旬下旨升他任别地的通判,责成他四月底赶赴到任。

前日,京中新任命的县令正式到达县衙,他仔细与对方交谈过,把手中的事也一一交给他了,便准备赶赴去任职了。

不过去前左想右想,知道他这一升和郡守大人脱不开关系,若非大人评判公正,又在圣上跟前提过他,他哪里能当的上那个富庶地的通判。

尚县令心存感激,今日乘船离开九稽前便特地来辞行道别。

但……敲开郡守府大门时,却发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而祁长晏忽然听到许冀到他跟前来说他来了,也是一个扬眉。

许冀:“尚县令说他是想来和您道别。不过刚刚发现府上有宴,自觉来的不是时候,便连道打扰,与您致歉。”

也是尚县令没有提前来帖说今日要上门,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也不是尚县令不知这个规矩,这不是最近新县令才上门,一直忙于交接,几乎昨日下午他才得空收拾行李来九稽郡城,到九稽郡城时已经入夜了,也没有夜里给人送帖子的事,便今日一个冲动,直接来了。

那时只想若是因为没提前递帖今日来了大人却正好不在府上的话,那便只给门房留个话,让门房代为传话。

哪想……竟正撞上大人府上办满月宴。

满月宴这事是尚县令刚刚从郡守府下人嘴里听来的,此前他是不知道郡守府里到底办的什么宴的。

祁长晏听了许冀说得,想想尚县令为人,又想到他即日便要离开九稽,便颔首道:“既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许冀:“是。”

尚县令再见许冀,拱手再次致歉。

许冀笑着摆手,示意他不必讪讪,又道:“尚通判,郡守大人请您进去呢。”

“大人说多一个人正好多份热闹。”

尚县令当即感激,郡守大人未嫌他不请自来,还让他进去参宴,这让他更惭愧了。

一进去,见到大人便欲拱手作揖。

祁长晏摆手,“今日只是普通家宴,不必讲这些礼节。”

说完,让许冀领着他到牧渊那些人一处,而他则往正屋的方向去了。

许冀表示明白,带着尚县令往客人那处去。

尚县令悄悄打量这些客人,仅从衣着方面似乎猜不出什么来头,有人一身儒雅,有人发束华冠,还有着劲装的,甚而也有书生打扮的。唯一的共通点是,这些人气质都较为出众,不像是寻常家里蕴养出来的。

……

正屋,祁长晏过了女客那边,直接往嬿央这来。

嬿央这边这时已经带过孩子给女客们看了,这会儿是来屋里歇歇。

祁长晏进来时,就瞧她坐着,边上嬷嬷则抱着小儿子,一下下颠着他逗乐。

还有韶书和霁安,两人也在屋里,这时坐在小矮凳上各自摆弄着一样东西。

祁长晏:“舅母几人都瞧过了?”

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嬿央才发觉他进来了。

听他问这一声,点头,“都瞧过了,这小子也不认生,不过他不爱让别人抱,被舅母她们逗一会儿就扭了脸。”

祁长晏点点头,“那现在抱去男客那边瞧瞧。”

嬿央点头道好,还看韶书和霁安,“去不去?”

两人去啊,纷纷点头,也赶快站起来,“阿娘,我去!”

嬿央笑,“行,那去吧。”

伸手从李嬷嬷手里抱了小小的团子,还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刮着一逗,逗得他咧着牙床乐了,这才笑看祁长晏,也这时才往外迈步子。

“走吧?”

“嗯。”

到这时为止,都是嬿央在抱着孩子的,但之后走到男客那边,在场所有人瞧见的却是祁长晏在抱孩子。

男人两手抱着小小只丁点大的奶娃娃,奶娃娃脸蛋肉嘟嘟,小肉拳头软绵绵肉乎乎,他身穿一套大红色且绣样吉利的小短衫和短裤,头上顶着顶活灵活现的虎头帽,小胸膛前挂一把金色的长命锁,正好奇的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眼与几人对上。

众人:“……”

一眼笑了,接着明白过来是祁长晏抱着他,更笑了,但这回的笑却是惊奇和纳罕了。

祁长晏没顾他们神情中的诧异,继续抱着小儿子过来。他这些亲朋便都凑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瞧他怀中这个小娃娃。

尚县令没敢与他们挤,他怕随便挤个人就是他惹不起的。因此只站在后面几步看着,看着看着,觉得这小娃娃长得可真是招人喜欢,白嫩嫩胖乎乎的,眼睛还亮。

被人看了又看的奶娃娃也不躲,靠在祁长晏怀里任由跟前一大帮人瞅他,但一刻钟后,他开始憋着劲哼唧了,小手更是抓成了小拳头,是要找嬿央的征兆。

他哼唧时祁长晏往上抱了抱,看他。

眸底则在不动声色一沉,手掌更是几不可察在他小屁股上一动,是在无声探查他哼唧的原因。

因为曾经这小子在他怀里拉过,他怕这会儿又跟那回一样。

祁长晏脸色有点凝了,但好在,一探之下发现不是。眼里松了松,大手则在他小背上一拍,让他别瞎哼唧。

但奶娃娃哼唧的更厉害了,还扭了扭屁股,也嘴一扁,手脚奋力在他怀中捣鼓。

这点捣鼓于祁长晏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所以他只把手臂收紧些,别让他摔了就是。

奶娃娃动不了了,于是抽噎一声,他哭了。

祁长晏:“……”

“哈哈哈——”

一众男客则乐了,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吗,那自然是哭了也觉得逗乐的。

嬿央重新换过被奶娃娃一口口水吐脏了的衣裳走到这边时,听到的便是众人笑乐的声音,还有孩童哭闹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祁长晏似乎沉了的声音,“别哭了。”

嬿央:“……”

近前来看到底是怎么了。

之后嘛……小娃娃自然是到了她怀里,由她把他的哭压下去。

小婴儿没有马上停止哭泣,是断断续续又哼唧有盏茶时间才彻底不闹腾。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也这样又哭了好几次,因为期间嬿央和祁长晏又带着他在客人中间认了几次人,他累了便哼,饿了也哼,好不闹腾人。

终于到了夜里了,满月宴罢,客人一一回去,嬿央终于能歇口气。

不由得点了点他,“平日还道你是个不闹人的。”

韶书也跑过来,小手扯扯弟弟裤子,“你好喜欢哭。”

“我耳朵都吵疼了。”

嬿央嗤的一乐。

乐过,摸摸韶书脑袋,“也累了是不是?阿娘带你去洗漱,过会儿便睡了?”

“好——”韶书黏糊糊趴到她膝头来。

……

半个时辰后,不止孩子们洗漱过,嬿央也舒舒服服沐浴完了,且回来之时见嬷嬷已经把最小的那个哄睡了,嘴角当即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