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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霁安的先生这边, 赌坊的人已经把门撞开直接闯了进去。

嬿央和霁安这时早已进了屋里,且她身上现在所有的银子和值钱首饰都在前一刻钟交给了霁安的先生。

由他拿着这些钱财暂时稳住这些要债之人,免得他们四处打砸。所以这些人乍一闯进来, 只见一五十余岁的儒生面上气红,在其边上,还有一个稍年轻些的侍奉男子。

赌坊的人眯了眯眼。

于公何止是气的脸色发红,因为自觉在学生面前颜面尽失,这时又看他们如此蛮横, 心下实在忍不了, 指手骂了一句, “竖子无礼!”

“……”

“呵。”旋即, 一群人不屑的声音。

果然, 一贯的酸儒书生作风。

领头之人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他举起手上棍棒,冷冷威胁,“就一句话,你弟弟欠了我们赌坊银子,你到底还不还!”

于公在这一句中气的心梗,更是怒目瞪圆。

还什么还?非他所欠, 却要他还?!

那人一看他架势, 心知他是骨头硬不想替弟弟还债了。

呵呵一声,心想那就别怪他给他一个教训。

手一扬, 说:“兄弟们,那就给我翻,翻到什么就拿什么抵债!”

“是!”

“住手!”于公脸色已经铁青了, 几乎是在他们的一声是字才落地,他就陡然拔高声音喝出了这一句。

而众人, 还真被他喝的这一声喊得顿了下,顿过之后,纷纷看向自家领头人大赵哥。

大赵哥紧盯着于公,这时只一句话,“那你还是不还?”

于公怎么能甘心还?他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但随即,神情颓丧,方才的气势一泻千里。

他闭闭眼,似乎忽然老了十几岁,“你且先说说,他到底欠了多少。”

“我这小院你也瞧见了,破落院子一个,他要是欠下个千百两的,我死了我也还不上。”

声音里,已经疲惫无奈至极。

大赵哥听得哼哼了下。

接着往袖中一掏,便掏出于公弟弟签下的那张字据,“一共是五百二十八两。”

于公:“……”

头晕目眩,嘴唇都轻微颤了颤。

五百二十八两,五百二十八两!还真是把他卖了也凑不齐……祸害!

脸色发白看向对方,绷了声音,“你觉得这样的数目是我能还的起的?”

大赵哥当然知道他还不起,但这不是听他弟弟说他是个教书的吗,既是教书的,那肯定月月都有进项,凑一凑,凑个十几二十几年总归能还上。

他掏出另一张纸,说:“还不起那你把这张契纸签了,每月还个十几两,还不清就加倍,如此反复,直至还清为止。”

于公:“……”

面无表情,他当他是傻子?

又冷怒瞪他,同时打心底明白这些人是一定要吸干他的血才会罢休,也就懒得再费口舌。

只冷着脸说:“且容我回屋翻一翻,翻到多少我今日便还多少,今日还不清的,容我两日找人去借,三日之内必定给你个结果。”

大赵哥笑了。

一嘛,是笑没来错,银子好像能收回来,二嘛,则是笑这人估计是想在这三天里使什么花招,比如远走高飞什么的,但他们赌坊也不是吃素的,他会日日派人在这盯着他!他能跑的了,那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行!你先凑凑。”他一副大度的模样。

一刻钟后,于公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这个盒子里面是他现在的全副身家,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嬿央之前给他的那二十几两银子。

因为他现在最主要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对方,不能让他们闯进屋里去打扰了嬿央和霁安。

“我所有现银都在这了,剩余的我会在两日内还清。”

于公把盒子递过去。

大赵哥打开盖子,一一清点,连银票带银锭再加碎银子和铜板,总共一百二十五两三十八文钱。

挑了下眉,心想还真挺富裕。

不过,他觉得他还能再挤挤,便说:“今日真的只能还出这些?”

于公板着脸,“嗯。”

嬿央给的那些首饰他是绝对不会推出去的,拿了她那二十几两银子他已经羞愧至极。

大赵哥不大信。

“你刚刚只说现银只有这些,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值钱东西?今日一并还了。”

于公斩钉截铁,“没有!”

“再有也只是些书本而已!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几个钱。”

大赵哥呵呵两声。

于公以为他是想派人搜了,身形不禁有些绷,全身也完全紧张起来,呈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心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闯进去!

但好在,事情没有糟糕到那等地步。在大赵哥一抬手真想命人强闯仔细再去他屋里看看可有什么值钱玩意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疾驰之声,且紧接着,这阵马蹄之声好像就止步于这座小院的院门前。

大赵哥疑惑。

疑惑一瞬后,叫了个人出去看看。

被叫住的人迅速跑出去,接着,他再回来便是被人反手剪住,灰不溜秋的进来。

且在他身后马上进来的还有好几个人。

大赵哥:“……”

瞬间脸色就不大好了,他个暴脾气,也差点就发怒!但当眼睛里及时看到对方穿着的是一身衙差服饰时,脸色又马上就变了。

惊疑不定,怎么会有衙差过来?

也问出了声,“几位差爷这是……”

但没人理他,大赵哥只见这些差爷冷冷瞥了他一眼,余下,未有任何动作。

而接下来他听到的唯一一声,是最前方那名男子一瞬盯向于公时,神色冷沉问出的声音,“嬿央呢?”

大赵哥看到于公赶紧弓腰作了个揖,迅速答:“大人,夫人正在屋里。”

大赵哥:“……”还有人?

很快,他知道屋里确实还有别人了,因为就在这位神情不善的男子大步走近屋里后,他隔了一会儿再出来,身边便多了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还有一个稚童。

稚童喊那名男子喊爹爹。

且这时,他又看到另一批衙差从门外蜂拥而至,转瞬,把他和手下人包围了。

大赵哥:“!”

这!又愣又愕的瞪大了眼睛。

说实在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一头雾水,怎么会突然来了衙差,又怎么衙差还来了一波又一波,如此兴师动众。

但下一息,他有些明白了,因为他看到一个人走向最先问了嬿央二字的那名男子,恭敬道:“郡守大人,人已经全部拿下了,接下来您看?”

郡守,郡守……大赵哥猛地扭头看向那名男子。

被他看了的祁长晏却面无表情,他冷冰冰扫一眼这些闹事之人,随后只看郭县令,声音因为嬿央刚刚的处境不知不觉变得很不悦,“聚众闹事,郭县令以为该如何做?”

郭县令:“臣以为该关进衙门,严加审问!”

“嗯,那这事便由你去办。”

“是!”

大赵哥十几人,于是全被衙差带走。

他们被带走之时,之前被大赵哥揣着的那个盒子又被衙役们捧着又还给了于公。

于公赶紧把其中的二十几两还给嬿央,又命身边的管事把嬿央之前摘了的首饰原模原样都还回去。

还了之后,作揖羞愧,“今日都是于某的错,令夫人受惊了。”

嬿央表示无事,他不必愧疚。

随后,一家人回府。祁长晏是亲自把母子两送回的郡守府,因为这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许冀期间暗中看了眼大人的脸色,心想,赌坊的人最近恐怕讨不了好了。

之后,他猜测的确实不错,在大人亲自把夫人和大公子安稳送回府后,回到治所的第一件事,是给郭县令传了一道令。

言辞之中是某条街上近来闹事不断,又兼天气越热有重大火患风险,让他加派人手巡视。

郭县令领命,也心领神会。

所以转身把命令再往下派时,他便让人格外着重那家庆家赌坊!

于是只傍晚至夜里这短短一个时辰,庆家赌坊便被衙役巡视了两遍,庆家赌坊到这时还有些不明就里,还以为真的只是因为最近闹事的人多。但第二天,所有管事的都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且这天,衙役们又来了三趟。

到这时,赌坊里的人已经几乎少了一半了,因为衙役一再出现,闹得有些人心惶惶,没人还想来这。

管事们焦头烂额。

可没想到,第三天衙役们竟然又来!且甚至,他们想花钱消灾这些人都分文不收,只说按令行事。

按的谁的令?郭县令的。

郭县令要严惩闹事之人,还有就是消除赌坊所在这条街的火患风险。

赌坊管事们:“……”

无可奈何,到第四天客人只剩下寥寥十几,几乎是连着几天都亏本之时,纷纷向东家诉苦。

其实庆家东家不用他们诉苦也早知道了庆家赌坊现在的境况,但这些天他没暗中走动吗?他走动了啊!可郭县令油盐不进,而其他他能见到的县令或者郡城官员,则纷纷推脱这事是归郭县令管,他们不好越矩插手。

东家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五月十六这日,他上了张家的门。

“您帮帮忙,我如今也是完全束手无策了……”庆家东家摇头叹气。

张颅:“郭县令那边没走通?”

庆家东家说起这个就一鼻子灰,他不仅没走通,且这些天衙役依然会每天来一趟,他原先的那些客人见衙役竟然还来,都纷纷往别处去了。

除此之外,赌坊里被抓走的那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他一肚子苦水,这会儿一股脑全埋怨了出来。最后,又说了句他打听来的消息,“是郡城的郡守一心要排火患,非揪着我们庆家赌坊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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