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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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到青娥的小院外边,王斑高?声自报家门,院门开着,不见里头出来人。
按理说养孩子的人家不该这么安静,二人在门外徘徊一阵,只?有一只?卷尾巴小花狗从门里跳步出来,围着二人摇尾乞食。
王斑快步往里走,“爷,我到院里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他?指的是担心青娥又跑了?,但冯俊成想的却是她遭遇不测,跟了?上去。王斑到屋后去看,他?则探身往主屋张望。
小花狗还在卖力地绕着他?蹦跳,急了?,奶吠两?声。
“你是这家的?”冯俊成做贼心虚似的弯下腰,单手抱了?小狗在怀里,安抚住了?小狗兴奋的情绪。
家里没人是因为青娥送了?茹茹到老?秀才?家读书?,出来趁雨不大,又上山检视了?一遍茶树。
她回家就见棚子底下站了?一个男人,看身材衣物,她还以为秦孝麟又来了?。青娥不急着进门,先上前院提起?浇菜的水桶,疾步朝那人走去。
那人似乎察觉了?什么,转回身来,青娥即刻将水桶兜头盖脸地照他?泼过去——
“你还敢来!”
这一泼出去才?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青娥眼?见那带着菜叶的清水顺着冯俊成脸孔往下淌,清俊的一张脸黑得像锅底子,怀里的小花狗也中了?招,“嗷呜嗷嗷”地哀嚎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跌到地上。
“花将军。”青娥不知如何是好,索性蹲下去查看小狗,见它平安无事站起?身抖水,这才?看向冯俊成,“冯大人…怎么是你……”
“你叫这小狗什么?”
“花将军…茹茹起?的名字。”
冯俊成摸一把脸,甩掉水珠,“这么小的小狗,怎么当将军。”
王斑听见动?静从后院绕过来,就见到这么一幕,连忙从抓起?袖子上前来给冯俊成擦脸,摘掉身上菜叶。
青娥也缓过来,连声道歉,“是我认错了?人,冯大人里边请,我生个炉子给你暖暖。”
她领人进屋,要去生炉子,却见王斑已经去了?,只?得抽出绢子,拿着素白的手绢在冯俊成脸上这儿沾一沾,那儿沾一沾。
“我自己来。”冯俊成抬手抓住帕子,无意捉住了?她的指尖。她从山里回来,手指冰凉凉的。
青娥站到一边去,手足无措倒像是来到了?别人家,“我去坐一壶水。”
王斑却先行一步,“我去吧,大人还有话要问你。”
青娥只?得伸手道:“厨房在那儿,铜壶在灶边挂着。”
她不得不与冯俊成共处一室,炉子热起?来,她又蹲下去,徒手将滚烫的泥炉往冯俊成脚边搬。冯俊成目光跟着她两?手,那手他?握过,葱白段子似的十指,竟不怕烫,全靠着指肚子上的薄茧。
青娥热切道:“小心着凉。实在对不住,我还以为是秦孝麟,他?昨日就来过,实在是无法?无天。”
冯俊成皱眉问:“他?昨日来过?”
青娥颔首,“他?叫我别再告了?,我想他?这是怕了?。”
“他?还说什么?”
青娥想了?想,“也就威胁两?句,没什么了?。”
说到这儿,屋里突然一派寂静,不再有人说话了?。
其实青娥有一肚子话,这案子对她生死攸关,她要说的话太?多了?,就怕冯俊成不想听,但他?既然来了?,她就默认他?还愿意搁下五年前的恩怨,听她陈说。
青娥蹲在地上拨炭,缓缓抬起?脸,“大人,公堂上我所说千真?万确,您是聪明?人,若不论当年,只?看今日证词,应当已有决断才?是。”
冯俊成垂眸睃视向她,“我不聪明?,我也会被人骗。何况骗我的就是你,秦孝麟说你生性轻浮,以声色.诱他?入美人局 ,最后要了?他?一百两?,要我说,他?的证词比你的真?。”
“我生性轻浮……”
青娥默默复述一通,迟来地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好,即便?如此,他?凭什么给我一百两??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拿什么威胁他?给我银子?”
冯俊成哼笑了?声,“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道理了?。他?不够像个冤大头,冤大头得是我当年那样。”
这些?话公堂上不能说,可他?们私底下却能摊开来讲。
青娥起?身,颓然笑道:“大人,在你之?后,我没有再做过局了?。我租地三年,只?靠双手挣钱,心想若遇上好人就在钱塘成家,因此才?受秦孝麟欺骗。他?为人贪淫好色,就连他?妻子也因此被他?逼死,这些?都不是秘密,钱塘人都知道,我也是知道了?才?急着和他?一刀两?断。”
冯俊成听着没有言语。
“大人,当年的事是我错,但当年的事和这件案子无关,求你千万不要借这次的案子给我教训,秦孝麟会毁了?我的,我还有个女儿,她才?四岁……”
听到这儿,冯俊成咬紧牙关,却不看她,“你女儿到底是你和谁的孩子?”
青娥答得极快,“赵琪。”
冯俊成陡然看向她,“公堂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青娥并不避开他?的眼?神,“当着茹茹我不能说实话,我只?能说她爹已经死了?。你也看见,我和琪哥不在一起?生活,她不知道那是她爹,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知道。”
冯俊成屏息思忖,终于问:“不是我的?”
问出口,也算放下了?一块抱在怀里的石头。
青娥摇了?摇头,“离开江宁我行过经,女人有孕是不会行月事的。”
冯俊成看向她红彤彤的双眼?,沉声问:“我还能相信你吗?”
青娥一怔,也就是这么一怔,叫冯俊成冷下脸,“你如果说谎,无非是在怕我带走我的骨血,但我想不通,以你个性,难道不该盘算着如何拿这个孩子套着我,给你个名分,再享用些?荣华。”
青娥听后不感到难过,反而如释重负,笑出一颗梨涡,“对,如果这孩子是大人你的,我一定会这么做,但正因着不是,我才?没有。”
“不对!”
冯俊成皱起?眉,起?身一把掣过她手腕,“你若真?存着这个心思,不管这孩子究竟是何来历,你都可以说成是我的。”
“这叫什么话?”青娥忽而皱眉,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说不过,扭了?两?下腕子,“说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二人僵持着,青娥也品出了?冯俊成话语中的诸多控诉,她多细腻的心思,晓得他?对自己未必只?有怨恨,于是缓缓抽出手去,保持着一点距离。
“大人的手好冰,我去厨房看看,怎么这么半天水还没热。”
“不必了?。”冯俊成态度冷硬,“明?日再审,证据充分就该定案了?,既然孩子不是我的,秦孝麟再拿这孩子作你的文章,我也就知道该听信多少了?。”
青娥愣了?愣,不清楚他?这算威逼还是利诱,两?手在身前绞,“…那租地文书?查到了?吗?只?要能证明?徐广德有罪,秦孝麟和他?相互包庇,自然也跑不脱。”
“查到了?。”冯俊成走到屋外房檐下,回眸睇她一眼?,“多的不和你说,明?日公堂上见。”
“查到了?就好,查到了?就好。”青娥掐腰深呼吸好几轮,笑脸盈盈走上前,“大人,雨天路滑,我打伞送送你。”
闻言,冯俊成回首睇她一眼?,要说眼?里没有幽怨是不可能的。他?不明?白她为何没有变化,为何还是五年前那样。
为何面目全非的,只?有他?一个。
王斑在厨房煮的沸水都变温了?,也没有端出去给冯俊成。他?晓得自己这会儿最该做的就是人间蒸发,好将那间屋子留给他?们两?个。
让他?们两?个爱说什么说什么,大吵一架也好,大吵一架才?能解冯俊成的相思之?“恨”。
这会儿见到人出来,王斑才?端着水碗上前,“爷,喝点水暖暖?”
“好。”
出屋后,寒气?裹挟着衣物上的湿气?直往冯俊成骨头缝里钻,焉知探手一摸那水碗,凉的。
想问问王斑刚才?干什么去了?,扭脸见他?笑得十分尽在不言中,冯俊成眉心一拧,说了?声“你自己喝吧”,拔腿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