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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吃人?妖怪,茹茹索性一头栽进了冯俊成的怀里。

冯俊成揽着她与?她耳语,“青娥在?外头等你,还记得今早上她怎么和你说?的?”

茹茹不抬头。

冯俊成刮刮她小脸蛋,逗她笑,“这就忘了?她可要不高兴。”

茹茹撇嘴道:“青娥说?,我磕了头,就能保护青娥。”

“对?,你磕了头,往后就没有人?能再?让你和青娥受委屈。”冯俊成说?罢,领茹茹跪地对?堂上磕头,他磕一个,侧目看向茹茹,茹茹便也跟着磕一个。

待磕完三个头,老祖宗招手让茹茹过去?,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纸包,摊开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豆沙粉糕。

“…谢谢老祖宗。”

老夫人?直笑,“嗳唷,瞧你小嘴巴撅得,好了好了,去?吧,去?找你娘。”

目送着施妈妈牵着茹茹走出去?,老祖宗拉过冯俊成的手,“俊成,我晓得你重感情,是?个性情中人?,可这丫头到?底是?我们冯家的后,你可得纠一纠她,别只顾着呵护她们母女感受,忽视了冯家的规矩。”

董夫人?在?旁拿绢子掖掖眼下,“小孩子懂什么,说?的话都是?大人?教?的。你瞧她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见了我就躲呢?”她顿了顿,带着点委屈,“还不是?因为我那日多问?了她几句,叫她心里对?我有怨言了。”

冯俊成听出了董夫人?的言外之意,知道那“她”指的定然不会是?茹茹,无奈摇头,“娘,您别多想,茹茹自小长在?山上,不习惯这府里诸多事物,有时候人?多了怕生是?再?寻常不过的。”

“怕生?”董夫人?说?起这个更难受,“白姨娘那院里有个益叔叔,倒是?总见小丫头往那儿跑。”

老夫人?轻轻咂舌,“你也说?是?因为益哥儿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争风?”

她二人?说?着话,冯俊成却已望向天井那口不大的天。今天天儿是?不错,湛蓝湛蓝,清早还有些凉爽的风,青娥在?外边等也不会晒到?日头,这会儿应当已经等到?了被施妈妈领出去?的茹茹。

“老祖宗,娘,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没和爹讲,他应当尚未走远,我追他去?。”

老夫人?早就见他心不在?焉,点点下巴,他便躬身见礼,就此告退了。

出去?却见青娥正侧坐在?长廊的美人?靠上,和刚从应天府赶来的冯知玉讲话,白姨娘带着益哥儿也在?,冯知玉掏出一条小脚链,是?把红绳上的金锁。

她将链子递给青娥,青娥也不客气,笑着去?接,“多谢二小姐,好精致的见面礼。”

“说?是?见面礼却已经迟了,只当一份心意。”冯知玉余光见冯俊成走来,起身微笑与?他招手。

“二姐姐。”冯俊成惊喜,快走两步,“你这也算赶上了。”

冯知玉瞧着有几分憔悴,笑了笑,“是?啊,起码还是?同一天里。”

茹茹这会儿已经好了,吃着糕在?美人?靠上甩腿。

冯俊成走到?青娥身边去?,低声问?:“她出来后还难受过吗?”

青娥摇摇头,“怎么这么问??她在?里头不听话?”

“你不在?,她害怕。”

二人?轻声细语,惹白姨娘发笑,“好了好了,这就走吧,托茹茹的福,知玉也算告假来的,能小住几日再?走,有什么话也不急着今天说?。”

清晨才?在?祠堂当着众人?闹过一场,下晌茹茹又没事人?一样跑老夫人?院里看戏去?了,明?明?是?去?看戏的,傍晚回来背上却汗得像是?去?唱戏的。青娥塞块巾子在?她脖领子里,正要给她换身清爽衣裳,转脸就见她歪倒在?床上,半张着嘴会周公去?了。

“饭还没吃呢,觉先睡上了。”青娥摇摇头,唤红燕进来摆饭。

进来的却不止有红燕,还有随冯老爷出了趟门?回来的冯俊成,他笑盈盈的,“我听老祖宗房里的人?说?,她下晌吃了一块栗子饼,两个豆沙包子,摔了三个跟头,你瞧她多闹腾,这会儿必然要困。”

他回来后先去?过老夫人?院里,因此对?茹茹下晌闹过的笑话如数家珍。

“她这是?老鼠掉进米缸里了,本来还想拉着我去?哩。”青娥起身,给他倒茶,“外头热不热?”

“还好,不晒着太阳就不热。”冯俊成想起什么,笑起来与?青娥道:“适才?老祖宗问?我,为何茹茹总管你叫青娥。”

青娥眼睛亮闪闪瞧他,“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替她来问?问?你。”

“那我的答案你可不能说?给她听。”

冯俊成有些错愕,端着杯子侧目,洗耳恭听。

他人?坐着,青娥一条胳膊搭上他肩膀,“说?出来你只怕要觉得我坏,就不喜欢我了。”

青娥眼巴巴将他望着,等他一句宽慰,冯俊成手掌抚过她后颈,落在?她背上。

“不会,你说?。”

“我怀茹茹的时候,哪里就准备好当娘了?”青娥提口气,“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生下她也是?个念想。等生下来才?发觉我根本不会当娘,夜里她哭着不睡,我也只会哭,后悔生她,后悔没有听琪哥的话。那时想,生下来也不过是?块圆滚滚的肉疙瘩,长得也不像你,只会哭,只会惹我烦心。”

说?到?这儿她抽抽鼻翼,看向他,“其实她最早是?叫我娘的,我承受不住她那么叫我,一天喊我百十来回,就像天大的责任扛在?肩上。我那一天…大约是?因为什么事太累了吧,随口就不让她叫了。后来日子久了,也习惯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隐去?了一大部分她独身带女的难处,但她不说?冯俊成也可以?想像,因此将她抱得紧紧的。

她笑,“不过茹茹有时也换着叫,想来她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叫我青娥,不叫我娘了。”

冯俊成拉她在?腿上坐下,将她左右晃晃,哄小孩似的,“她叫青娥,不就是?在?叫娘吗?何况等她长大些,都不必纠她,自己也会改口。”

青娥低下头叹口气,抬起脸来又是?笑着,将他推了推,“今天也算办了桩大喜事,就非要说?这些惹我难受。你什么时候再?去?浙江,我可不想再?在?江宁待着了。”

“快了,就这几日吧。”

冯俊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茹茹认了亲,他爹娘只怕要去?试探和柳家的婚事,但他其实有些预感,柳家未必接受得了冯俊成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慢”。

虽说?这世上男子没有“贞操”,但也分人?,冯俊成这样的,看在?外人?眼里就该是?个三条腿的哈蟆。

原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忽然隐到?了男人?堆里,大约就要变得面目可憎了。

先头拒过一次婚,这下又认回个四岁女儿,但凡柳老爷对?柳若嵋还有半点怜惜,都不能再?勉力促成这桩婚事。

这就将五年前的事搬到?台面上,任凭看客和柳家指点,道他原来也不过是?个品行不端的伪君子,好就此顺着这几步台阶走下去?,了结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