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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和我外婆,清清白白了大半辈子,从来不信外公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面对当时的情况,她们也没有办法,她们不想继续受人?白眼,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就被骂贪污贼,所以最终选择一口气把?家里的存款全部?给捐了出去,然后离开了东北。”

“陈泓跟我妈,是在我外公事发前一年认识的,事发后,我妈想,他们两?个jsg?人?都还?年轻,带着我外婆,当时也还?算康健,三个?人?一起南下,到哪都好,都能重头再来,自力更生。”

“但是在她和陈泓说完自己打算的第二天,陈泓就不见了,只剩下我妈和我外婆,两?个?人?一起相依为命,离开了东北,到了云城。”

“也是到了云城之后,我妈才发现,她肚子里有了我。”

“我其?实有时候也经常怀疑,我是不是个?灾星,因为我妈生了我,身?体才逐渐变差,外婆在我六岁那年离开了,外公入狱后没多久,也就走了,家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我和我妈两?个?人?……”

因为实在太害怕,因为实在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神,也因为,实在接受不了陈泓的抛弃,所以在刚生下邵轻宴的那一两?年里,邵沁芳并不敢将他带去民政局登记,也不敢将他带到外面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彻底缓过来,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在自己母亲的劝说下,愿意给孩子一个?名分。

所以身?份证上的时间差了两?年。

所以那一年被人?找上门来辱骂私生子的邵轻宴,其?实根本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岁。

在邵轻宴存在以前,陈泓和陈敏,甚至可能其?实根本都不认识。

邵轻宴第一次见到陈泓的时候,是他十九岁的那年。

那年,他刚上高二,陈泓没有通过邵沁芳,而?是直接在学?校里找到了他,告诉他,他是他的爸爸。

那是邵轻宴活了十九年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爸爸,原来自己的爸爸还?没死。

黎粲怔坐在原地,想起自己最开始在陈泓书房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难怪,难怪她当初那么阴阳怪气邵轻宴生日,说他是自己弟弟的时候,他会用?那样无奈的眼神,却又一声不吭。

她捏紧了手里的啤酒瓶,一口气全部?灌进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就着满身?的酒气,又扑进了邵轻宴的怀里,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你不是,你不是灾星,你要是灾星的话,那我应该早就被你连累的破产了,你要是灾星的话,那你就不会考上清华,又自己能去美国留学?了。”

她紧紧地抱着邵轻宴,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告诉他:“你不是灾星,是姓陈的不对,是他不做人?,你和你妈妈一点错也没有,你们真?的一点错也没有……”

“嗯……”

邵轻宴几乎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事情。

黎粲是他愿意开口的第一个?人?。

他紧紧地回抱住黎粲,看着她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无法言说的缺口,在这一刻,总算是被人?给填满了。

他贴紧黎粲的脸颊,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灾星。

一直都知道,人?性充满弱点。

他只有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坚强,才能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抓住自己想要抓住的东西。

一整个?晚上,两?个?人?都在紧紧相拥。

又喝醉了酒的黎粲,晕晕乎乎地倒在邵轻宴的怀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他抛出去。

从他为什么要叫邵轻宴,问?到他为什么不来伦敦看自己。

奢侈地开了两?个?房间,到最后,果?然没有派上用?场。

邵轻宴这天晚上,是在黎粲这边睡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很安静地睡着。

这天晚上,他跟黎粲真?的聊了很多很多,从他从小到大在衡山路那条巷子里长大的时候开始,聊到他上了高中之后被保送到清华的故事,又从他在清华的生活开始,聊到他在美国半工半读的人?生……

黎粲问?什么,他答什么,好像整个?人?都像一只刚买回来的,全新的布偶娃娃,在她面前暴露到一览无余。

但是只有邵轻宴自己知道,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告诉黎粲。

比如?,他大三那年去美国的时候,其?实也去过一次伦敦。

那是他在美国过的第一个?冬天。

那年圣诞节的假期里,他被学?长带着去参加一个?华人?的聚会,聚会上,几个?富家公子哥正好在讨论过几天包机去英国玩的事情。

在那之前,邵轻宴其?实从未动过想要去伦敦的念头。

但是在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心底里突然滋生出来的想法,开始跟藤蔓一样疯长。

他没有参与公子哥们的包机。

而?是自己在做了几天的攻略之后,买到了从纽约飞往伦敦最便宜的一班飞机。

往返的机票钱,是他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去到了伦敦,去看了黎粲的大学?,还?走过了泰晤士河,终于见到了伦敦塔桥。

但是他没有见到黎粲。

坐在lse图书馆楼前的那个?晚上,他打开手机,看到了陶景然的朋友圈,原来他们几个?人?又一起约着去了芬兰,去了北极圣诞老人?村,去看极光。

手机上黎粲的笑?脸,比前几次他在陶景然朋友圈里见到的好像要更明媚一点,也更张扬一点。

他跟以往一样,盯着那张照片默默看了很久,然后把?它保存了下来,放在自己手机的相册里。

泰晤士河的夜晚也就那样,伦敦塔桥不是为他而?亮的,钟楼上威斯敏斯特的钟声,也更不可能是为了他而?敲响的。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邵轻宴就又重新回到了纽约,继续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

没有任何意外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