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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勾勒成的墙内有一个老者佝偻模糊的侧影。

空旷的冰原传来女巫沙哑的嗓音,像是喃喃自语:“多少年了,居然又让我听到了这首曲子。”

女巫说:“上次打动我的就是它,那个为了唤醒妻子记忆的男人。”

女巫古怪地说:“几百年了,没想到我第二次见世人居然又是因为这个。”

黑胡子克制住激动地心,哑声问:“那我们现在能问您一件事吗?”

女巫仿佛一个在天上的虚影。

声音来自地下,苍老低沉:“当然可以,我亲爱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黑胡子眼睛迸发出比极光还明亮的色采来,声音止不住颤抖:“您,您能告诉我救醒公主的办法吗。”

*

枪声刺耳。

砰。

又一枪。

独眼骑士倒下。

又一枪。

一个试图冲出去的男人倒下。

林镜愣愣地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徐挽之。

青年黑靴踩在雪地里,神情冰冷肃杀。

地上都是鲜血,魔藤在蠕动。

“啊——!”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尖叫,一下子慌乱和恐惧席卷了整个高塔。

众人节节后退,眼神惊恐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唯一一个稍稍镇定点的,是楼梯口那个瘦小的女生,她脸色也白的跟纸一样,却是摇头,语无伦次:“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你不能这样,把我们全杀了。”

徐挽之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心情不错地勾唇,骨节分明的手收回了枪,嗓音冷淡:“可以。”

他笑了下:“十分钟,给你们十分钟。”

他就守在门口,将枪插入腰间。

后面是一堆爱比伦的士兵。

出不去的。这个绝望的念头浮现在玩家脑海。

本来就如人间地狱的高塔现在更是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直到突然有人突然大叫一声,开始在地上急红着眼气喘吁吁开始不停地扯断藤蔓寻找东西,众人才反应过来。

无论这个不知身份的男人杀不杀他们,游戏也确实要结束了。

紫裙贵妇话没说全,但拿出来的那枚果实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

两样关键线索。

救醒公主的果实和被鸟叼走的玫瑰之心。

如今都在这乱糟糟的藤蔓中。

“先去救公主!”

有谁突然嘶声大喊。

可是玩家们已经失去了理智,群起而攻去,抢那颗血泊中的果实。

挨挤,殴打,手忙脚乱,结果在无数双手的争抢中,果实被挤烂了。

果实滚到了地上,血红的果汁溅开,和鲜血融为一体,像是在嘲讽这一场闹剧。

众人呆楞了一秒。

万念俱灰之际。

突然殿内光芒绽放,满殿带刺的荆棘身上出现星星点点绿色的光辉,裹在每一滴果汁,每一块破碎的果肉上,像是做梦一样。地上的血汇入其中,一点一滴整合成了一枚枚新的果实。

“这是......”

十几个玩家,狼狈地趴在藤蔓堆里,瞳孔缩成一点,呼吸颤抖,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液体,在绿色光辉里变成一枚果实滚到掌心。

“现在我们.....都只差玫瑰之心了。”

有人声音颤抖,极轻极轻地说到。

游戏像是一定要把他们逼向厮杀的绝境。

外面风雪呼啸。

银发的持枪人却没有看都没看一眼里面的闹剧,他如松站立着,眼眸望着遥远的天际,神情漫不经心。

古堡内是尸体、鲜血、遍地的荆棘。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动的手。

瘦小的女生猛地大叫一声,胸腔见血,被尖刀刺穿。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与其找到玫瑰之心成为靶子,不如先杀死所有人,再去找玫瑰之心。反正这地就这么大,拔开藤蔓总会见到的。

古堡里瞬间变成了厮杀场。

变成一群玩家到最后失去理智、不要命的斗争。

林镜一直站在角落里,先是难以置信看了眼花盆,感叹这厮居然是无性繁殖?

然后隔着血液横飞的修罗场,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徐挽之。

前厅的火势已经稳住了,安顿好贵族们,重新恢复笙歌夜宴,热闹喧嚣。

凯特王妃提着裙子怒火冲冲地往这边赶来。

“我倒是要看看哥哥的王宫都闯进了哪些不速之客。”

她穿过层层侍卫,到了徐挽之面前,在火光映照下,也看到了此时古堡内的魔幻情景。

“好啊,就是这些人,扰乱了我的宴会?”凯特王妃气得发抖:“火呢,火呢,我说了今晚就要烧了这个碍事的塔!现在正好让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给我哥哥陪葬!”

“烧了这里!”

凯特王妃的命令威严愤怒,震耳欲聋。

徐挽之没有表情,他身后的侍卫们却马上听令。

“是,殿下。”

侍卫拿来熊熊燃烧的火把,就像当初毁掉王后地下室一样,直接扔进了宫殿内。

干枯的藤蔓是最好的助燃剂。

还在扭打的玩家们是被浓烟呛清醒。

“啊啊啊火!”

“着火了!”

这一刻他们都停下的手中的动作,弯身,疯狂在地上找查尔斯掉落的珠子。

浓烟把这里覆盖。有人深受重伤,被呛得难受,想趁乱跑出去。

砰。

却又是一声撕扯人神经的枪声。

林镜被震的腿都有些发麻。

耗子已经催的不知道多久了,急的一直在扯林镜头发:“镜子你到底在看什么啊?我们现在上楼就游戏结束了!你怎么还呆了那么久!”

林镜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回耗子的话。

他现在觉得胸腔特别难受,整个人的精神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操控,却又不知道怎么跟耗子说。

烧焦的味道充斥鼻尖,火光伴随浓烟越来越烈,直到黑烟让他再也看不清徐挽之,徐挽之也看不到他。

林镜才一咬牙,转身带着耗子,往楼梯上跑去。

离他最近的是那个高瘦青年。

克里斯汀的高跟鞋跟很细,踩在楼梯上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咚咚咚。

高瘦青年忽然大吼:“有人要上楼!”

人类自私的本性在这种时候一展无遗。他们会用尽一切拦住你,不让你赢。

顷刻间火海血池里早就失去理智的玩家,豁然抬头,都赤红着上来要抓住林镜。

林镜抿唇往前跑,心脏都要跳出胸腔,结白色的裙子掠过层层台阶。

烟让人窒息,风也吹得他暴躁。这个楼梯非常高,无限回旋,跑了一会儿,林镜就嫌碍事,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了全是刺的藤蔓上。

刺痛感从脚心传来的时候,林镜猛地恍惚了一下。他现在非常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大脑像是要炸开。

恍惚间罗西流泪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黑森林,暴雨夜,两次都是那个女孩赤脚淌过荆棘,鲜血淋林走向他。

这一次,终于他不顾一切,奔向她。

耗子说:“啊啊啊镜子!那个疯子追上来了!”

林镜抱着花盆往前跑。

太痛了。

空气的每一个微粒都似乎在撞击他的血液。纠扯出撕裂灵魂的痛楚。

那扇着玫瑰花的铁门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推开门,就是沉睡的公主。

就在这时。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林镜的脚踝。“你想赢?做梦!”

男人冷笑又恶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镜现在痛得灵魂都似乎震荡出窍,脑子里一片浆糊,被那个人狠狠往后拉时,一下踩空,整个人都似乎要往后倒。

但是下一秒。

一声冰冷的枪声,穿过浓烟、急风,响在了楼道上。

“啊啊啊。”男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大叫。

林镜感觉到抓住他的手一松。

思维也因为这个枪声得到片刻的宁静。

马上,这条黑暗无边际的楼道,成了地狱,无数人的尖叫呻吟、破口大骂、仓惶求饶。

但枪声震耳欲聋。

没停过一刻,刺得林镜耳朵也发麻。

子弹的硝烟味,混着黏稠的血。

他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推开就是游戏的结局,可林镜闭了下眼,还是抱着花盆,转过身来。

最后一段楼梯很长,阶梯上都是七零八落的身体。

高塔的小窗月光冷冷淡淡照进来,徐挽之就站在这一段楼梯的第一层,眼眸平静望向他。

鲜血把荆棘染的嗜血般森冷。

风卷动林镜的头发和白裙,他看见这个才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嘴唇干燥喉咙发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徐挽之收了枪,黑靴踩过奄奄一息倒地的人,朝他走来。

火还没有蔓延到高处。

这里的空气只有窗户带来的雪的清冷,以及爱比伦经年不散玫瑰花的香。

林镜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了一滴血。

徐挽之靠近,气息冰冷,伸出手指轻轻抹去那一滴血,轻声道:“叫你等我一下就那么难吗?”

林镜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声音也哑的不像他的:“没,我马上就要通关了。”

“通关?”徐挽之闻言意味不明笑一声,眼神却是非常温柔,说:“你这样通关不了的宝贝。”

什么?

林镜愣住,抱着花盆有些迷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