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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徐氏偶尔看她一眼,越看越是喜欢,她和婆母还有嫂子们对姑娘家的看法不同。

她们都喜欢那种守拙和安分守己,也许不那么机灵的人,不喜欢有才学的,觉得管家和女红最有用,其余的不学也罢。

但徐氏就觉得姑娘家读过书,有才气,出口成章,腹有诗书气自华,况且她生的美,不那么老成反而是一件好事,就这样娇憨可爱多好。

当然,儿媳妇应对方芙蓉和杀蛇为了儿子,足以让徐氏觉得这媳妇既有心机的一面,又有为了儿子莽撞可爱的地方。

“要不要吃云片糕?”

蜜娘重重点头:“那我就偏了太太的好东西。”

徐氏笑道:“我现在甜的嫌太腻了,正好你们小姑娘吃就太好了。”

其实蜜娘也理解,人过了三十岁就要以保养为主,她当时也是,别说甜食了,所有带油的菜都要用水涮过。

但是嫁给方惟彦没有这样的担心,他说可以抱起三个自己这样的她。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沉稳可靠,很少虚言,她其实知晓娘亲说的男人都不可信,但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却依旧相信,世上总不会所有人都这样。

“太太,吃起来不那么甜,您要不要尝一口?”蜜娘拿起一片喂徐氏。

徐氏轻轻咬了一口,又对她道:“昨日去陆大学士府上如何?”

蜜娘连忙道:“昨儿我去了,才知道原来四爷和陆大学士那么熟,再有陆夫人都是看在四爷面子上,对我十分关照。太太,真想问问您,怎么把四爷养的那般好的,真是出去了,人人都夸。”

“快别给我戴高帽了,都是惟彦他自个儿上进,我顶多也就是行事如此,他可能也是看在眼中吧。”

“那您一定不能藏私,要好好教教我。”

蜜娘如乳燕般看着徐氏,徐氏立马道:“放心吧。”

她都能想象儿子媳妇这样好看的人,生出来的小孙子和小孙女是多么好看的了。

一会儿,申氏带着小儿子和女儿过来了,申氏长子已经住外院了,在读书不便来请安,小儿子才开蒙,再有女儿锦姐儿七岁了,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今儿正好好了,便来给徐氏请安。

其实申氏除了必要请安,一般不会来这里,她时常往老太太那里跑的多。

于氏也带着子女过来,蜜娘看了一眼于氏的大儿子,一双丹凤眼,相貌倒是不错,只是有些蔫蔫的。

徐氏关切的问了几句:“怎么三哥儿这是哪里不舒坦?”

“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儿太阳晒很了。”于氏要怎么说呢,自己儿子也六岁了,也开蒙了一年,人平时比谁都聪明,但就是好玩儿,不愿意去读书,时常想逃学,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个上头了。

蜜娘看出了她的尴尬,也深深觉得于氏也不容易,虽然和那位二伯子接触不多,但听说他房里不大清静,他可不是喜欢脾气投合的,纯粹就是重□□,最喜那等风骚的,连妈妈说这府里但凡姿色过得去的仆妇,他都沾手。

都说于氏懦弱,但遇到这样的丈夫,婆婆也不是亲婆婆,祖母虽说偶尔替她说一两句,但难堪的还是她自己。

她本来也不是那样性子的人,因此时常还要忍受被妾侍踩到头上来,还被丈夫埋怨。

因此,蜜娘替她解围:“好好儿的回去吃点清凉补就好了,我看这毒太阳昨儿我们去吃酒都受不住。”

徐氏暗道,她这媳妇心也太好了。

于氏在心里更是感激。

蜜娘却没有去拉拢,她帮于氏并非是要她谢什么,她也不是老好人,所以也承担不起于氏的谢。

划船采莲嬉戏,这对蜜娘而言,要在老家乡间才有的场景,但是在侯府园子里就能玩耍,她带着叶佳音和方雅晴坐同一条船上。

方雅晴还抱怨:“金家表姐也真是的,说好了今天来划船的,没想到她们家今天又要搬家去舅舅家里。”

“罢了,她们走了,还有我和你叶表姐陪你啊。”蜜娘笑的分明。

金家大概是因为和方惟彦婚事的不成的缘故,但走的这么突然,大概也是因为翁老夫人的病,况且现在徐舅舅上京了,金姨妈去徐家更名正言顺一些。

叶佳音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看了蜜娘一眼。

方雅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一会儿就忘记了离愁别绪,尤其是摘了一朵荷花之后,闹着要作诗。

三人在船上联句,方雅晴很快败下阵来,蜜娘和叶佳音倒是能对上,叶佳音的诗和蜜娘一样,都很有灵性,甚至蜜娘觉得她看的书比她还多,不由赞叹:“叶姑娘,你的诗倒是极好。”

“四嫂说哪里的话,我倒是见你作的不错。”

每每蜜娘看到叶佳音会想到范玉真,二人都是相似的背景,但东安侯府没有承恩公夫人那种人,把亲戚女儿送进宫去。只不过叶佳音的处境也不算好,她也本来是想许配给方惟彦的,但是没有成,她今年也十七岁了,还未许配人家。

偏翁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有个方芙蓉成日间的闯祸,家里徐氏也不好插手外甥女的婚事,还更要避嫌,叶佳音真的不知何去何从。

“以前在闺中常常喜欢舞文弄墨,现下成亲了,就没那么多功夫了,但我还是喜欢。虽说这诗和画不能吃不能喝,但总觉得有时候消遣一二也挺好的,我现下有功夫还一天画一幅画,妹妹若是不介意,可以来凤梧院找我。”蜜娘笑道。

叶佳音心道,她倒是个有心胸的,大概是真的没把我们看在眼里,所以无论是对于金淑琴还是对她,她都能平静以待。

她这倒是误会蜜娘了,蜜娘不是相信她自己魅力大,而是相信方惟彦,方惟彦为了科举寒暑不辍,这样的人成婚后如果纳个通房什么的还算正常,若是纳自家表妹,可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人家就是因为爹娘双亡投奔而来,这样的身份做妾,主不主仆不仆的,那不是看低了人家,而是看低了自己,真心收留人,怎么会让人做妾?日后到官场怎么混。

即便日后蜜娘多年不能生子,最多娶良家子,那可能也是什么佃户的闺女或者落魄人家的女儿,但不可能是叶佳音这样身份的,所以,蜜娘更相信方惟彦。

再说了叶佳音人家也是正经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妾?

她接触叶佳音下来,觉得她除了身体略微有些不足,品行高洁,诗文出众,人也挺好。

二人听着蝉鸣,丫头们剥着莲子,这里又凉快,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

到了晚膳时,她一个人用的,春桃伺候她甚至沐浴完了,方惟彦都还没回来。

她不解道:“虽然他说过要晚一些,但有必要这么晚吗?”

翰林院一个庶吉士又没什么差事,真的这么晚吗?

殊不知方惟彦和谭麟二人都被关在崔府写青词,门还上了一把锁,谭麟写的青词已经被打回来好几次了,方惟彦也在奋笔疾书。

“方兄,这都多晚了,你饿了吗?”谭麟问方惟彦。

他虽然年已不惑,但是也是榜眼出身,现任编修,崔缇真的是太过分了,他现在满肚子怨言,恨不得和方惟彦倾吐一二。

谁知道方惟彦虽然唇色发白,但还是道:“谭兄还是别抱怨了,我们写完就可以出去了。学士也是爱护我们。”

初入官场,许多事情哪里能由得了自己。

他二人的言谈。自然有人告诉崔缇,崔缇正和王三娘用晚膳,他笑了一声:“这方惟彦倒和她妻子不同,此人蕴藉不立崖异,倒是个可造之材。”

蕴藉不立崖异的意思就是说他胸中虽有丘壑,但并不强出头,能看到朝廷的党派也并不参与其中,非常会隐忍,不是随意招惹别人的人。

王三娘讶异:“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是这般。”

“我看他青词写的极好,日后少不得也要让他为我做事,他又是陆如法的门生,且先看看如何吧。”崔缇捏须笑道。

王三娘心道真是可惜,方惟彦好歹也是有为青年,二十岁中二甲传胪的人,居然娶了个祸头子,那阮蜜娘心思一味的只知道吟诗作赋,懂得文墨却不懂大家子姑娘要的是管家女红是正经。

看她日后也不知道为方惟彦惹多少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