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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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来电说已经下飞机了,这会儿估摸还在路上堵着。”老人看向宋槐,“这是……”
段朝泠对宋槐说:“喊陈爷爷。”
宋槐微笑说:“陈爷爷好。”
“好好好。”陈平霖笑应一声,转头对坐在对面的段向松说,“前些日子朝泠特意过来找我,为的就是这事儿。”
段向松轻哼,“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还能阻拦不成?”
陈平霖开起玩笑,“不是怕你阻拦,是怕你跟我抢人。”
段向松抿唇不语,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段向松今年已年过六十,年轻的时候生了两个儿子,四十岁以后再娶,和现任妻子有了段朝泠。
三个都是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无果,现如今只盼着孙女出生,奈何老大生了个男孩儿,老二和老三至今未婚。
时间久了,这自然成了老爷子心里的疙瘩。
和段向松浅聊两句,陈平霖无心继续下棋,招呼宋槐到沙发上坐,简单问了她一些问题。
宋槐开始还有些拘谨,发现他问的都是些题外话,譬如穿得暖不暖之类的,也就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会,穿白色厨师服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端来一份车轮泡芙和热奶茶,把餐具摆放好,搁到宋槐面前。
直觉这是给她的,宋槐礼貌说了句“谢谢”。对方回以一笑,转身离开了。
段向松从棋桌上下来,挪步到沙发旁,坐在主位上。
宋槐偷瞄了他一眼——头发半白,眉眼间和段朝泠有几分相像,面上分辨不出情绪,不怒自威。
看上去没陈爷爷那么随和。
段向松抬了抬眼,看向宋槐,“叫什么名字?”
有种被问话的局促感。宋槐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答说:“……宋槐。”
“多大了。”
“刚满十五。”
“待会儿叫人把西院的空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就住那儿吧。”
宋槐轻挠了一下指腹的软肉,隔了两秒应声:“谢谢段爷爷。”
四人在堂厅待了一刻钟左右。
期间段朝泠出去接了通电话,再回来时,身旁多了一个女人,约摸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栗色齐耳短发,身上穿珍珠白的职业套装,干练利落的做派。
她先同段向松打了声招呼,又坐到陈平霖身旁,搂住他的胳膊,亲昵喊了声“爸”。
父女俩几年没见,要说的话自然很多。
宋槐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聊体己话,思绪有些放空。
早就忘了承欢在父母膝下是什么感觉。
血浓于水的亲情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奢侈。
叙完旧,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盒子,递给宋槐,笑说:“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宋槐看了不远处的段朝泠一眼,犹豫接过,听她言简意赅地介绍自己——陈静如,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她名义上的母亲。
又在堂厅待了一会,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说餐食已经备好。
一行人出了门,朝隔壁餐厅走。
回廊里摆了三对石狮子,分别对应挂在墙上的三幅中式古画。
宋槐刻意走慢些,装作赏画的模样,实际想等段朝泠一起。
等段朝泠靠近,她委婉问:“叔叔,等吃完以后你要回去吗?”
段朝泠不答反问:“你想不想留在这边。”
宋槐直接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和你一起回去。”她其实是愿意留在这里的,但不想是现在。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
“你自己决定。”
宋槐弯起眉眼,“那我也回去。”
暖调灯光从她眼里闪过,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亮。瞳仁是琥珀色,像杯质地纯粹的干酿香槟。
段朝泠微微扬眉,“这么快就开心了?”
宋槐没想到自己极力藏匿的不开心轻易就能被他发现,正思忖着该如何回话,他的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很漂亮的手型,指节修长,皮肤白皙却不病态。
一块桔子味的硬糖被他攥在指间。
不是之前她送给他的那块,而是她从没见过的一个牌子。
“别人有的你以后也会拥有,只是时间问题。”段朝泠意有所指。
宋槐隐隐明白他的意思,又隐隐觉得糊涂。不过有一点她大致清楚,他好像在……哄她。
段朝泠不再多说什么,把水果糖放到她手心,“进去吃饭吧。”
他比她先行一步。
宋槐小心将糖搁进棉衣口袋,紧随其后进了餐厅。
晚饭是典型的中餐,品相精致,水纹餐瓷摆盘,盘面绘制的锦鲤和莲花栩栩如生。
宋槐被安排坐在陈平霖右侧,一顿饭吃下来,被照顾得十分周到。
老爷子心疼她自小的经历,瞧着她体型瘦弱,变着花样地给她食补。
段朝泠坐在她对面。
只要稍微抬眼,就能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
他用餐时吃相很斯文,细嚼慢咽,胃口并不大。
骨相极佳,皮肤过分的白。窗外有混着路灯的微弱雪光透进来,照在他身上,有种苍冷的美感。
察觉到她的打量,段朝泠放慢夹菜的动作,随意扫来一眼,精准捕捉她的视线。
宋槐生硬别开了目光,低着头,拿起汤匙,浅浅喝了口汤。
饭后,宋槐跟段朝泠回去。
返程路上,对着窗外走马灯一样的霓虹夜景频频走神,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段朝泠看着她的侧脸,出声打破寂静,“收养手续下周去办,到时候需要你本人到场。”
宋槐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我养父母他们……”
“那边的问题已经处理完了。”
宋槐轻轻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凭着记忆问:“我需要改姓吗?”
当年宋丙辉将她接回去,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带她去辖区派出所递交了改姓申请。
问完这个自带答案的问题,她下意识去看他。
车厢里昏暗逼仄,她隐约能看清他的五官轮廓。眼型狭长,鼻梁高而挺拔。
街边的光点时不时打在他肩上,影影绰绰。
短暂沉默。
宋槐听见他开口,低沉微哑的嗓音,笃定说:“不用改,你只需要做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