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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扶梯上下来,宋槐看向毛佳夷,勉强笑了下,“毛毛,我们能?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再走吗?”

投身到热闹的氛围中,只会让她?更?难过。

瞧出她?的反常,毛佳夷拉着她?坐到草坪上,认真发问:“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宋槐没回答,而是低语:“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啊?”

“他不喜欢我,他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才对很我好的。”

毛佳夷蹙眉,“这是什么新型替身文学。”

宋槐呢喃出声:“……替身吗?”

“难道不是吗?你想啊,他不喜欢你还对你好,故意?吊着你,不是把你当替身是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他没故意?吊着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宋槐叹了口气,“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和她?有血缘关系。他对我好大概是因为责任。”

毛佳夷露出严肃的表情,“槐槐,你知道吗?”

“……什么。”

“比起?他不喜欢你这一点,更?残忍的是,他心里有一个已经死去的白月光。”

心乱如麻,宋槐没法再聊下去,主动结束了这话题。

短暂休息完,两人去附近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临近中午才下山。

还没走到山脚,宋槐接到段朝泠的电话,问她?在哪。宋槐迟疑地报出地址。

那头?的段朝泠说:“我就在附近,等我去接你。”

说完,挂掉电话。

宋槐和毛佳夷告别,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点,坐在长椅上等他来接。

十五分钟左右,段朝泠的车停在路边。她?走过去,矮身坐进副驾驶座。

车里开了低温的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炎热。

段朝泠看了眼她?的手,问:“怎么弄的?”

宋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受伤的食指,讷讷回答:“挂祈福带的时候不小?心被刺扎到了。”

段朝泠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引擎,开往盘山公路。

下了环城高速,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停车,“在车里等我。”

宋槐看着他进了店里,五分钟左右,拎着一袋东西回到车上。

段朝泠从袋子里拿出装碘伏的瓶子和棉签,沉静说:“把手伸过来。”

宋槐犹豫一下,朝他伸出手。

他用棉签沾了点碘伏液,缓缓涂到她?的指腹,力度轻柔。

手指上干涸的血迹被他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宋槐突然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过往做过无数次类似这样的小?事,而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原来她?被他照顾得这样细致。

她?先?是看他拿着棉签的手,再去看他狭长的眼型,莫名的,眼底渐渐蓄满水汽。

段朝泠微微抬眼,“很疼?”

宋槐吸了吸鼻子,“……不疼的。”

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时移世易,她?已经没办法再去喜欢段朝泠了。

-

九月初,学校要召开一场运动会。

宋槐被选为实验一班负责举牌的引导员,每天大课间跟着方?队一同训练,放学后和毛佳夷他们泡在校图书馆里上自习,生?活过得还算充实。

最近两个多月,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段朝泠。他经常出差,人在北城的时间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两人的闲暇时间恰巧又?是错开的,能?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已经成为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宋槐妥协地觉得这样也好,与其在见?到他的时候强忍着快要溢出的难过情绪,不如借这个机会慢慢忘掉他,让一切归零。

国?庆节回来,运动会正式开幕,走完入场方?阵,下午是男子短跑赛和长跑赛。

许歧报了400米短跑和3000米长跑。

宋槐将举牌交给体委,回到自己班级的阵营,从毛佳夷那里拿回校服,打算去洗手间把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和百褶裙换下来。

还没走到洗手间,被刚从检录处回来的许歧拦住。

他将手里拿着的别针和号码牌丢给她?,“帮我系上。”

宋槐只好把校服放到一旁的桌上,捏开别针弯钩,“过来一点儿。”

许歧稍微弯下腰,朝她?凑过去。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碰巧路过,满眼八卦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耳语两句。

宋槐几分无奈:“有那么多女生?愿意?帮你忙,非叫我做什么。”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宋槐懒得再和他讲绕口令,用别针将号码牌的四角固定住,“好了。”

许歧低头?扫她?一眼,“我马上要比赛了。”

“我知道,广播刚刚预告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看我比赛吗?”

“我去换个衣服,用不了多长时间,能?赶上的。”

许歧拿起?她?的校服,拉着她?往操场中间走,“看完再去。”

想着不急于这一时,她?也就没拒绝。

“这儿是3000米的终点,在这里等我。”许歧直勾勾地看着她?,意?有所指,“我保证第一个冲到你面前。”

宋槐没太在意?他的眼神?变化,看向路旁的补给站,“你需要中途送水吗?需要的话我去拿一瓶过来。”

“没事,不用。我有别的动力。”

宋槐站在跑道最边缘的位置,看着许歧走向起?点。

两三分钟过后,裁判打出发令枪,比赛选手一窝蜂地冲出去。

许歧开始跑得很快,领跑了两圈,后面渐渐放慢速度,保存体力。第五圈的时候,被后面的两人追赶上来。

宋槐瞧着眼前的形势,倒没替他着急,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拿第一。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槐扭头?去看。

毛佳夷站到她?旁边,手里攥着毛巾和矿泉水,“还有两圈就冲刺了!槐槐,怎么办,我好激动。”

宋槐安慰她?,“别担心,去年许歧就是第一,今年估计也没什么意?外。”

剩最后一圈半,许歧果真开始发力,超过了前面两个。

距离终点还有200米,被超过的其中一个男生?用尽全力追赶,和许歧擦身而过时,突然伸脚绊了一下。

许歧猛地栽倒,直直摔在跑道上。

意?外发生?得太快,宋槐正要跑向他,身旁的毛佳夷已经冲了出去。

很快,停在体育场外面的救护车开进来,医护人员用担架将许歧抬了上去。

宋槐和毛佳夷随后赶到学校附近的附属医院,随行的还有班主任。

许歧这会刚做完基础检查,等着拍足部的X光片。病房里,班主任嘱咐两句,到楼下的自助打印机那儿取检查结果。

许歧躺在病床上,右腿微微支起?,瞧见?她?们进来,说:“来了。”

宋槐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脚踝和膝盖上的擦伤,关切问:“严重吗?”

“就是脚有点儿扭到了。小?伤而已,没什么事。”

宋槐问:“联系阿姨了吗?”

“我妈今天有个挺重要的会,没法看手机,我联系不到她?,给我叔叔打了个电话。”

“许叔叔回国?了?”

“嗯,前两天回来的。”

一直没开口的毛佳夷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运动会那边还有两篇投稿没写,就先?回去了。”

许歧说:“来都来了,这么快就走啊。”

毛佳夷眼神?微闪,笑说:“本来也是陪槐槐来的,看到你没事,我们都放心了。我得赶紧回去忙了。”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毛佳夷离开没多久,护士进来提醒他过去拍片。

宋槐搀着许歧出了病房。

拍完片,回到病房,等结果出来的空隙,有人推开房门。班主任迈过门槛,回头?跟身后那人交谈了两句。

宋槐望向声源处,瞧见?紧随其后进来的竟是段朝泠。

有段时间没见?,他似乎清瘦了些,身上穿薄款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修长。

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注视她?,眸光深邃。

宋槐默默撇开视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段朝泠越过她?,站在病床旁边,简单询问完情况,又?说:“你叔叔要见?个人,晚些时候到。我代他过来看看。”

许歧了然,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儿,要是忙的话不过来也行,我又?不怎么严重。”

“你自己和他说。”

许歧悻悻闭了嘴。

片刻,班主任有事先?走了,段朝泠中途出去接电话。房里只剩下许歧和宋槐两个人。

宋槐心里闷得厉害,跟许歧打了声招呼,出来透口气。

来到走廊无人的区域,倚着墙壁缓慢地蹲下去,蜷缩着身体,将脸埋进双膝。

没过多久,面前多了道阴影,光线被挡住。

宋槐缓慢地抬起?头?。

许歧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看见?她?脸上挂了两条泪痕,愣了下。

他丢掉拐杖,吃力地蹲在她?旁边,用玩笑的语气哄她?:“哭什么?要哭也该是我哭啊,扭到脚的可?是我。”

宋槐忍着哽咽,轻声喊他:“……许歧。”

“嗯,怎么了。”

“……怎么办。”

他轻揉她?的发顶,无奈笑说:“什么怎么办。”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已经在忍耐了。”宋槐喃喃自语,“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好想他。”

许歧覆在她?头?顶的手生?生?顿住。

宋槐没再看他,头?重新低下去,用手臂拂掉脸上湿润的痕迹,静静对着对面的墙壁发呆,目光呆滞。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她?放弃擦拭,任由它滴在地上。

时间分秒过去,许歧喉结上下滚了滚,脱掉外套罩在她?光洁的腿上,伸手,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