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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他的槐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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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泠这段时间过得谈不上坏,但也绝对论不?出有多好。

以往工作和生活再棘手,摸清思路总会解决,这次的事千难万阻,完全没有脱离困境的蛛丝马迹可寻。

如今他有意放她离开,同时也承认,心里就此像缺失一块,空落落的,做事不?乏意兴阑珊。

他并非如她?所说的那样永远游刃有余。

元旦那日没回去?探望老爷子,说到底还是不?想?给她?找不?自?在。

两人走到这地步,见或不?见都是为难。他不?希望看到她?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与其这样,不?如尽量避免相见。

元旦过后?,陈曼给他打了通电话,特意告知宋槐辞职一事,旁敲侧击地来询问他的意见。

段朝泠只说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这是你们公司的人事任免,我不?会插手。

陈曼心里了然,简单问候两句,径自?挂了电话。

这件看似寻常的小事就这样匆匆过去?,完全不?留痕迹。

只有段朝泠自?己清楚,短短两分钟的通话内容递增出的究竟是怎样一番情绪转变。

——抛开那些必然的、不?可分割的联系,他的槐槐已?经开始着手斩断和他之间的任何交集,以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形式。

他的前半生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算不?得圆满,倒也无憾,可唯独宋槐成了他的不?可控。

像一阵风,正以肉眼可寻的速度消失殆尽,全然捉不?住。

这种飘忽不?定的躁意一直持续了整整几日。

在公司楼下偶遇宋槐那次,段朝泠正要?去?陈隽安那儿一趟。

知道?她?要?回去?,原可以顺路相送,见她?慌忙转身?,唯恐避之不?及,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等上?了车,段朝泠第一时间做的,是直接点了支烟。

车厢里雾气弥漫,透过沾了雪水的玻璃窗,看向站在马路对面等车的宋槐。

有段日子没见,她?身?形更显纤瘦,但精神状态还算过得去?。脸上?妆容精致,一头?齐腰长发剪短了些,染成栗色,发尾带了些自?然卷。神态和举止自?带几分从?容,媚态横生。

像在尽所能改变外表,挥别过去?,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盯着看了会,段朝泠面无表情地轻掸烟灰,叫彭宁给她?送一把伞,顺便带句话过去?。

接过伞时,她?表情略带犹豫,很快变得复杂,最后?彻底回归从?容不?迫。

路上?,段朝泠给陈隽安去?了通电话,告诉他今天不?过去?了,改日再约。

挂断电话,正要?将手机扔到一旁,有条消息从?通知栏弹出。

解锁屏幕,发现是条行程提醒,出自?宋槐之前做的那款app。

这软件被安插在手机里已?经有段时间,如她?当?时所言,不?需要?做任何初置设定,系统会根据平时的生活习性自?动学习,最终制定出针对性的详细计划。

习惯成自?然,他近期的很多安排全部?取自?这里,不?用彭宁额外过来汇报。

段朝泠一顿,顺势打开app,点进?其中一个模块。

从?前没注意过,里面有很多贴士是她?专门为他做的彩蛋,上?面的一字一句,乃至每个设定,都彰显了独到和用心。

她?会嘱咐他按时吃饭,会在弹窗上?设定“要?记得想?我”的启动代码,会费力做出一个云聊天平台供他们随时联系,会在空间里标上?和两人有关的所有纪念日。

浪漫至上?,小女生的心思昭然若揭,然而这些他从?未真正了解过。

仔细回想?一遍才发现,迄今为止,他们从?没好好谈过一场正常恋爱,中间跳过了很多必要?步骤。

他似乎阻挠了她?对爱情最纯真的幻想?。对于这点,宋槐从?没有过怨言。

明白这些,段朝泠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嘴里直泛苦。

接连抽了两支烟,如何也压不?住这种涩意。

桔色光点忽明忽灭,烟灰落在外套表面,形成一抹污垢,拂去?还是会留有印记。

他没再去?管,指腹轻触已?经息屏多时的屏幕,切掉了app的后?台。

第一次徒增一种难言的矛盾感。

彻底放手或重?新弥补,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忽然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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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夕,程既非发来消息,说周伏徵刚从?瓷都回来,约他们晚上?过去?聚聚。

想?着回去?也无所事事,偌大公寓空旷得厉害,段朝泠直接应下邀约,驱车前往目的地。

见面地点约在了周伏徵开的那家玉器店。

二楼拐角处单独辟出一间酒屋,无门设计,仅用一道?透纱屏风作隔档,楼下景观一览无余。

程既非还没到,说是路上?堵车,叫他们先喝着。

周遭喧嚣,段朝泠觉得乏味得很,没碰酒水,靠坐在软椅上?,同周伏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周伏徵是程既非的发小,对文玩古物较感兴趣,早年间开了两家店铺,这些年在瓷都和北城之间来回跑,偶尔回来会请他们过来小坐。

上?次两人相见,还是宋槐大四那年,段朝泠到瓷都出差,顺路去?探望周伏徵,托他寻能工巧匠打磨串连羊脂玉和白奇楠珠子的细链。

一晃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

简单叙了两句旧,看到一楼多出一道?纤细身?影。

宋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店里。

北城不?大不?小,该遇到的总会遇到。

活了这么久,段朝泠难得信一次因果和机缘。

看她?目光落在那条白奇楠吊坠上?迟迟没移开,段朝泠心里有了数,简单跟周伏徵交代几句,叫人亲自?下去?接待。

宋槐坐在那里,听周伏徵说完那些话,从?高?脚椅上?起来,偏过头?,环顾周围,像在找什么人。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没过多久,周伏徵回来了,开玩笑说:“为了帮你哄佳人,我特意演了一出戏,把镇店宝都拱手送出去?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你主动欠别人人情。说吧,打算怎么还我?”

段朝泠给自?己倒一杯清酒,“你到时估个价,我叫助理把钱打过去?。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那儿逛逛,想?要?什么藏品直接带走。”

周伏徵笑说:“我这条吊坠虽不?如你那两颗白奇楠珠子价值连城,但也是市面上?罕见的稀品,有市无价——我倒是好奇刚刚那姑娘什么来头?,值得你这么耗财耗力。前阵子听老程说你交了个小女朋友,难道?就是她??”

段朝泠饮尽杯里的酒,淡淡道?:“家里人。老爷子宠着,我自?然也不?例外。大概只是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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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伏徵那儿离开,段朝泠没打电话喊司机过来接送,直接叫了代驾。

车子原本是往回去?路上?开的,临时起意,中途换了地址,开往另一个方向。

到了地方,代驾将车停在小区的单元楼附近,解开安全带,礼貌问候一声?,直接离开了。

车厢里重?新恢复安静。

那清酒是周伏徵自?己酿的,后?劲极大,这会劲头?刚涌上?来,困顿感一阵胜过一阵,胃里翻涌得难受。

段朝泠自?顾自?眯了会,睁开眼睛,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望向窗外。

周围有几幢老式电梯楼,路灯只设立了寥寥几盏,地面结一层冰,成堆的雪积在路沿。

环境差不?说,这小区的安保实在不?算合格,任谁都能随便出入,鱼龙混杂。

这是他当?初执意让宋槐搬离的原因之一。

如今身?处情境当?中,不?由怀疑,她?当?时之所以那么抗拒搬过去?和他同住,部?分是因为他没讲清缘由,导致她?会错了意。

角色转变得不?够及时,他依然在用对待晚辈的方式对她?好。

这种方式无需详细沟通,自?然存在不?少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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