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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累的,他单独洗个澡你都不放心——”裴思微倚在墙边,“妈确诊后短短两年,爸就好像老了十岁。”

“他是那种表面严肃但实际有点闷.骚的性格,以前很年轻,看起来精气神也很好,喜欢把自己和妈都整理得漂漂亮亮出去转悠。”

“短短几年时间,爸比之前矮了好几厘米,腰弯了,背也弯了。”

“应该的。”傅书濯耳边是浴室的水声,“爸照顾的是他年少就结婚领证的妻子,再怎么身心俱疲,也做不到放手。”

裴思微默然:“你呢?也身心俱疲?”

“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傅书濯笑了声,摇头,“说甘之如饴有点矫情,但我确确实实离不了他,就算身心俱疲,那也得耗一辈子。”

裴思微:“我看过你们公司的报导,听说你离职了?甚至放弃了海外市场的开拓。”

“不算放弃,只是交给了新上任的人,看她的能力,不强求。”

“希望你不会后悔。如果真的后悔了,我也希望你能妥帖地离婚,给炀炀一点体面,我们会照顾好他。”

傅书濯一顿,没有反驳。

裴思微转身,准备离开:“回来之前,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自古以来多的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真正能做到能同舟共济的少之又少——不过现在我收回之前的成见。”

不是因为傅书濯说的诚恳,而是因为裴炀在他身边的状态。

一段感情好不好,看彼此的状态就可以了。裴炀对傅书濯很依赖,只要在傅书濯身边,他有种肉眼可见的高兴与放松,傅书濯走到哪里裴炀都会追寻他的身影,反过来也一样。

如果这段感情不够好,人会发自内心地感到疲惫,无论明面上笑得有多甜美。

裴思微经历过心累的感情,尽管她很爱对方,可身边的朋友看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状态差了。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段感情不合适,及时止损是最好。

她突然有些怜悯傅书濯,余下时光要受的折磨,何止是身心俱疲四个字能概括的。

可那是她弟弟。

她想,大抵是裴炀这些年付出的一切,值得傅书濯放弃所有也要护在身边。

……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姐的声音。”裴炀探头探脑地开门,头发还滴着水。

说是十分钟,他真就用了十分钟解决掉洗澡和洗头。

傅书濯抽了条毛巾给他擦头发:“随便聊了两句。”

裴炀噢了声,不知道是还没有醒酒,还是浴室的气温太高,脸的中间部分都是红的,鼻梁也是。

傅书濯擦得他有点痒,裴炀甩甩头:“不想吹,热。”

现在天气温度高,一时半会儿不吹头发问题也不大。裴炀虽然身形单薄,但抵抗力还可以,不是弱不禁风的体质。

于是傅书濯擦干多余的水就没继续了,捏住裴炀下巴亲了下:“那去床上等着,我洗干净就来找你。”

“好——”裴炀都走好几步了,又回头补充,“十分钟。”

洗个澡十分钟还好说,但夏天基本天天都要洗头发,会出汗,但他还是同意了:“好。”

裴炀一步三回头地叮嘱:“不出来我就去找你了,不要说我耍流.氓。”

怎么听都有点期待的意思。

裴炀把自己放到床上,选了个乖巧好看的姿势,这样傅书濯进来或许会先亲亲他。

傅书濯最近好像更喜欢他的手,都不喜欢嘴巴了,真烦。

全然不知道喝醉的猫内心这么多戏,傅书濯速战速决,头发也就粗略地洗一洗,毕竟床上还有个黏人精在等。

生病之前裴炀还克制着黏人的本性,傲娇得不行,生病后是完完全全暴露无遗,恨不得拿个手铐把两人铐在一起。

·

裴炀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然后又站起来走到门外——傅书濯刚刚守着他,他也要守着傅书濯。

但是头有点晕,酒精真讨厌。

于是他拍拍滚烫的脸,又折回房间想找个凳子,却不小心踢到地下的行李箱。

行李箱空了。

他蹲着观察好久才迟钝地走向衣柜,行李箱里的衣服都被挂进了柜子里,原来年少的衣服都挪了位,校服参杂在成年后的衣服里,有种时光错位的混乱感。

不过衣服挂起来,就没有来做客的感觉了,好像这间卧室就是属于他们的一样,这就是他们另一个家。

“嗒”得一声,裴炀眼前一黑,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僵在原地,混乱的脑袋许久才反应过来,不是他瞎了,是停电。

停电了怎么办?

“妈……”

·

傅书濯同意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清,原本温热的水流也变冷了,他迅速冲干身上的泡沫,然后摸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几缕月光透了进来,傅书濯以最快速度擦干水渍换好衣服,走廊上很安静,一点声都没有。

“裴炀?”

手机被傅书濯仍在了床上,他只能摸黑进入房间,晚风吹起窗帘,月光悄悄摸了进来,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