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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瑟芬听到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有序响起来,黑色的噩梦舞蹈团从赛道上退开两侧,露出长道。

她看到宏伟石头建筑物下,黑色的骏马冲破黑暗跟噩梦从入场口飞驰而来,马车上的男人黑发曲卷,冷寂的神情如穿过冬夜的铜,带着坚毅的光彩。

他立于单人的黄金战车上,单手扯着轭绳,狂躁的黑马安静停下脚步。

三头犬立刻不敢挤进门,乖乖趴在门口摇尾巴。刚才还让泊瑟芬无法呼吸的噩梦们,围绕在哈迪斯身侧也成了陶灯上的油烟,毫无存在感。

所有恐怖跟黑暗,都臣服在他四周,连后来的几十辆亡灵马车都变成了不称职的背景板,被他的光辉掩盖成了黯淡的影子。

泊瑟芬的眼神也像是扑入光里的蛾子,一时竟然没法从他身上移开。对于他的记忆也跟着涌现,他在诸神之战里的模样跟此刻的他完美重合起来。

褪去被爱意操控的热情的哈迪斯确实很有安全感,噩梦在他面前比空气还透明。

像是察觉到她的凝视,毫无情感波动的神明抬起头跟她对视,暗沉无光的眼眸顿时失去了冷酷的颜色,柔软热烈的迷恋跟着出现。

冷酷与爱意转换得太快也太自然,泊瑟芬来不及逃避就被他的眼神撞了下,心口也跟着猛跳。她忍不住伸手去拿橄榄,躲开哈迪斯的视线。

被人爱得这么疯狂跟明显,她也不是泥胎木头,不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泊瑟芬攥着橄榄,坚硬的青皮压着掌心,带来一丝清凉。也让她忍不住同情哈迪斯,设身处地想想,哪天她要是也被迫着这么爱另一个陌生人,而且她心里还有白月光的情况下,估计会气得天天呕血。

一想到哈迪斯是边气,边强制爱她,就什么浪漫的感触都变成的悲惨情绪。

泊瑟芬用力啃了一下橄榄,清晰感受到牙齿磕碰的微痛,也撇开了对哈迪斯那纠结的爱意的忧虑。

裁判官是米诺斯,他走到石台横条边缘,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哈迪斯这才收回目光,浓烈的情感重新藏到平静的表情下,而手指紧攥的缰绳被捏出细碎的声响。

死亡引起的低沉气氛,让噩梦们都开始不安离开赛道。

王者亡灵们也拉着缰绳,有些惊慌是不是哈迪斯反悔要放回一条人命回归大地的决定。

明明比赛已经开始了,竞技场却死寂一片,起跑线上的所有竞赛车辆都不敢动弹。

泊瑟芬低着头正在努力啃橄榄,却觉得安静得不对劲,不是开始比赛了吗?怎么没声的。

站在一侧拿着书写板,要开始观记车赛状况的埃阿科斯,看到她茫然抬头,立刻说:“请你帮着喊一句开始。”

泊瑟芬没喊,只是顺着他的要求低声重复,“开始。”

这句话仿佛成为击碎安静的武器,立于原地的哈迪斯像是得到了命令,手里的马鞭啪一声甩破了黑暗。

“开始。”他冷声宣告。

所有来参与争夺一条命的亡灵们猛然惊醒,高声呼喝猛击马匹。顿时鞭子声,陪葬的铜马或死亡马骨互相挤兑的碰撞,还有竞赛的热闹全部爆发出来。

这是泊瑟芬第一次看赛马竞技赛,漫长的车道几十辆车子如同一场盛大的风暴,带着早已经死去的灵魂,展开热血激昂的疯狂比赛。

她以为这么多匹马跑起来,碎石飞起,尘埃四散看不清楚谁是谁,没想到最显眼的还是哈迪斯。

他甚至都没有怎么用力,黑暗的马就轻易跑在最前面,掠过转标的时候,轻松得像是散步。

泊瑟芬磕着橄榄,突然发现竞争激烈的赛道成为了哈迪斯的个人舞台,他游刃有余地扯着缰绳,漂亮的手臂紧绷出坚硬的线条,黑发凌乱扬起,露出毫无波澜的脸孔。

如果不是这么糟糕的开始,或者她没有穿越依旧在西西里游轮上,遇到他的话……她会上去要签名。

帅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她不认识的明星。

泊瑟芬看到哈迪斯似乎又要抬头寻她,立刻侧过脸去看别的赛车,打算看看第二名在哪里。

她吃橄榄吃到牙痛,只能停下这么自虐的动作。

噩梦们都坐到观众席上,她不小心看了一眼俄尼里伊,却发现自己眼皮沉重往下垂,困倦来得凶猛无比。

一个黑暗的影子从噩梦们最侧边,如同流水一样藏于火光阴影下流动,很快就来到泊瑟芬身后。

三位审判官的注意力都放在比赛上。

而坐在过大的石椅上的泊瑟芬被掩盖住了身形,无人看到阴影中赫尔墨斯的神魂披着一张用噩梦神力编织的袍子,出现在泊瑟芬的椅子边。

小偷之神偷偷看了一眼努力跟困意斗争的泊瑟芬,伸出手,盘蛇杖点了一下她的衣袍,带给她安眠。

然后他握住她的手,牵住她的灵魂,坠入梦境里。

赫尔墨斯在厚实的大地深处,找到蜷缩在大缸里疗伤的德墨忒尔。

她没有力量起来,因为播种的时候被逃出冥府的堤丰撞到,恶火还在她的皮肤上灼烧,导致丢了团睡在她怀里的泊瑟芬,她只能要求赫尔墨斯先去寻回泊瑟芬在哪的消息。

赫尔墨斯回到奥林波斯找厄洛斯,却发现爱神之箭拔不出来。

在冬季来临前,如果泊瑟芬不回归大地,种子就无法发芽,到时候人类会成片死亡。

赫尔墨斯没空等待德墨忒尔恢复,就趁着噩梦神回到冥府的时候,趁机脱离身体,用自己的灵魂混进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先确定是不是泊瑟芬,却发现冥府在举行竞技赛,热闹永远是偷窃最好的舞台,施展偷窃神力的神灵毫不犹豫改变计划,大胆偷走了正在吃橄榄的少女。

梦里出现一条通往大地的道路,他握紧泊瑟芬的手,毫不犹豫地飞驰上去。

坐在椅子上的泊瑟芬呼吸渐停,手指上没来得及吃的橄榄轻滑而下,落到脚边。

而已经看到赛车终点的哈迪斯习惯性抬头,去追寻她的目光,却看到她斜靠着椅子,紫色的毯子的滑在脚边,恬静的睡脸安静得如同死去。

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