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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失责到忘了教导她。

哈迪斯沉默地捏碎了手里的纸张,将纸碎握着掌心一会才说:“你摊开手。”

泊瑟芬没有听到拒绝的答复,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地伸出爪子,手指有些僵硬地张开。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这个高大的神明,将手里的纸碎放到她掌心,黄色的碎片像是遇到微风般轻翻滚着,漂浮而起,下一刻碎片里的字挣扎而出,飞到她的手指上方。

泊瑟芬看着越来越多的字体飞翔而出,没有任何重量堆积在她手上,一时茫然又觉得惊奇。

哈迪斯习以为常地伸出手,将一个飞走的字弹到她面前,“你碰一下。”

这就开始学习了?

泊瑟芬迟钝的时间不长,立刻反应回来伸出另一只手碰了一下这个字。

——牛。

脑子自然而然出现了这个字体的意思。

泊瑟芬手指本能蜷缩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突然出现另一种语言的文字。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是这种爽利感仿佛回到了看暑假神剧,孙猴子吃书获得知识的现场。

如果吃书就能获得知识,那么她相信教科书都会变成红烧语文清蒸数学,还能各科书一起佛跳墙大乱炖。

泊瑟芬没有想到,学习能这么容易的。

她试着又碰了碰另一个复杂点字体。

——幽暗。

这种点着点着就会的感觉,让她的手一下控制不住,又点了剩下的字体。

【回归于……幽暗之所的……人啊,带上你无数的珍宝……牛、马、衣物……】

字都是词语或者单个意思,她断断续续地组成在一起,还有些字是根本没法连在一起的,因为她还没有点完。

但是没关系,重要的是她竟然看得懂!

泊瑟芬刚要继续点点点,伸出的手指却突然被哈迪斯轻柔握住,他的皮肤温度滚烫得吓人,让她激动的情绪顿时冷却下来,不敢再动弹。

温度越高,代表他的情绪越躁。

哈迪斯也隐忍地屏住了呼吸,这是一种漫长,却如同蜂蜜的香火气入喉的清甜酷刑。

他最终还是用专业的耐性打败了本能的冲动,维持住作为一个老师的严肃外表。

“不能一下攫取太多的字,你受不了。”

她现在处于人类的身体里,人类的躯体是短暂易败的,知识也没法一下就消化完成。他现在都小心收拾自己的死亡力量,不敢过分亲近她。

虽然她的神魂能承受他大量的神力,但是她的人类身体却会加速凋零。

他依旧需要她留在人类身体里,等他改变她的神权属性,才能抛弃人类的身体。

泊瑟芬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这么关心她。如果哈迪斯的手别抖,眼神里那种接近狂热的饥渴别那么明显,她会更感激他。

哈迪斯困难地加重呼吸,但是除了握着她的手指,也没有别的动作。

“你重新念一遍,刚才你学习的知识。”

泊瑟芬很怀疑他只是想转移注意力,也不敢用力抽回手,像是个笨拙认真的学生,努力念好自己学过的句子。

她的声音很好听,也是第一次念这种语言,软糯如孩童学语般擦过他的耳边,让哈迪斯沉下心来倾听。

她跟他交流的语言,是次级神语,是奥林波斯神最常使用的沟通语言。

而现在学习的是人类的官方通用语,一张陪葬的祭品单。

泊瑟芬念完才发现这些字体的音,跟她平时与哈迪斯交流的语言好像有很大的差别。

她刚要不耻下问,却看到哈迪斯收敛起眼里的情绪,冷峻的脸部轮廓在灯下有一种奇异的凝固感。

像是这些文字般,他年轻的外表给她一种矛盾的成熟……不,古老气质。

他不像是询问,语气淡然得像是在发布命令。

“你愿意接受处理葬礼陪葬品的职位吗?”

他在赋予她冥府的权责,她如果回答好。那么她就接受了他的赋予,也将成为跟他分享神权的冥神。

她还刚苏醒,先分一点,以后还能分更多给她。

泊瑟芬没想到哈迪斯那么缺人,她还没认识几个字呢,这家伙就要她工作了?

想到工作就那么几个人,纸片人只是干机械活,估计哈迪斯确实很累。

但是她能力不够,也不能乱揽任务,干不好谁知道要负什么责任。

泊瑟芬正在犹豫,哈迪斯倾过身来再次重复:“接受?”

他声音里的冷肃感消失了大半,甚至给人一种接近柔软的请求意思。

泊瑟芬几乎被他催眠了,同意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诡异的力量,压抑住了她的舌尖。

就好像,她的灵魂从头到尾都在排斥这个任务。

泊瑟芬不知道是自己天性的植物神职,在排斥冥府的神权,只能顺应本能说:“我拒绝,哈迪斯。”

拒绝后,她浑身都松懈了。

哈迪斯却默不作声盯了她好一会,他低着头,如细线的睫毛垂下半遮住暗色的眼。

没有一句受伤,但是却不知道给她一种,对方委屈了的错觉。

这种错觉就离谱,哈迪斯这张石头脸压根没有表情,她不能脑补对方因为她随口一句拒绝就伤心。

她脸虽然厚,却不大。

泊瑟芬轻声咳了两声,觉得这气氛也不能这么冷下去,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谢谢你,哈迪斯。不管是请我去观赏赛车,还是教导我文字……”

哈迪斯突然说:“我竞赛最后一名。”

泊瑟芬:“……”

这就尴尬了,她没想到他没奖品就算了,竟然是吊车尾。

泊瑟芬能嘲笑他吗,虽然很想却不能,她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该说什么鼓励之语,想到最后还是万金油。

“竞赛没有失败胜利,只要参加的都是第一名,重在参与。”她说得自己都心虚了。

哈迪斯的睫毛总算动了两下,他抓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上面隐隐可见橄榄枝的线条,这个很难洗掉,还留有痕迹。

这种不紧不慢,暧昧到过界的动作,让泊瑟芬以为哈迪斯忍不住了。

下一刻,黑色的雾气勾住她掌心的橄榄叶线条,无数的绿色叶子从掌纹里蔓延而出,缠绕上他的手腕。

直到线条彻底消失,哈迪斯才松开她的手,将橄榄叶编成头冠放到她手上。

“第一名的人,能戴上它。”

泊瑟芬捧着叶冠沉默了一下,还是往前一步,刚要伸长手臂,他已经弯身低下头。

柔软的黑发,蓬松在头顶,发着干净的光泽感。

泊瑟芬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哈迪斯身上,看到这么乖顺的一面,这么人高马大的一个神,竟然有萌感?

她将橄榄叶冠戴到他头上后,才听到哈迪斯轻声说:“这就算是你拒绝我的祭品。”

拒绝神,是要奉上祭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