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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盆的光似乎也感受到某种危险, 而畏缩地黯淡下去。

正将一片叶子绣到关键处的泊瑟芬眯着眼,背对着哈迪斯往前倾,生怕因为光线的问题而将叶纹给绣坏了。

可能是距离火盆太近, 她的皮肤开始变热, 又渐渐如被火舔过般滚烫起来。

泊瑟芬难受地皱起眉头,连忙将外袍脱下。

两条手臂从厚实的毛织物中解脱出来后,却没有一丝清凉。

反而更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盛夏炙阳的温度。

不是火的原因,是四周的空气升温了。

哈迪斯?

泊瑟芬刚要回头,一只手猛地按住她的肩膀,烫得她抖了抖。

身后那个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神明,也本能地降低自己手掌的温度, 将热气倾泄入无声无息,不知道何时弥漫到整个会议厅里的黑雾中。

火星把黑雾烫得灼红,一股可怖的排斥力将会议厅里还在的神明都给驱赶出去。

浓烈的色彩被也被这股力量刮蹭而过,在奔逃的侍从与酒童们顿时化为凝固的颜料死物,花褪去了红与黄, 多了被死气侵蚀的霉斑点。

一切都来的太快, 太无声。

泊瑟芬攥紧衣服意识到什么失控了, 她快速回头,看到清醒过来的哈迪斯与她贴着。

他的脸出现某种奇异的, 接近眩晕的陶醉表情,是直白赤-裸的渴慕。

“泊瑟芬。”

他轻声细语唤她的名字,温柔得让泊瑟芬毛骨悚然, 过于陌生的语调软化得不像话, 可是却比他冰冷的时候更加让人害怕。

“我想亲吻你。”他说着想, 唇却在轻吐出这句话时, 就不经过同意顺着她头发上的花朵,一朵一朵亲吻过去。炙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侧,越来越急躁的动作甚至都变成舔舐。

泊瑟芬被他这副模样搞到浑身发僵,这好久不见的疯样,让她终于确定了——这家伙发情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发情,是那种疯狂程度拉满,掏心掏肺都无法阻止的抓狂式发情,这种状态下的哈迪斯,就是一头毫无理性,也没有清醒意识的兽。

她不甘心地掐住哈迪斯正在揉捏她腰部的手,用足了狠劲。虽然没法留下痕迹或者伤口,可是这种力量却能试探出对方还剩下多少理智。

哈迪斯的动作一顿,连唇上的动作都克制了许多。

泊瑟芬似乎看到他清醒过来的希望,刚要伸手却拍他的脸,却看到他的眼瞳在火光下,如涂抹上粘稠的金色蜂蜜,带着某种狂乱又甜蜜的色泽,让人望之就感受到溺死的侵略性。

泊瑟芬要喊出口的任何话都冻在嘴里,这双眼睛太像毒蛇竖瞳,带着攻击前的一切特征,哈迪斯看起来比初次见面那会还危险。

不是说拔箭后他就变正常了?

正常状态的哈迪斯是这个鬼样子……不对,他们不会是被阴了吧。

那个傻逼爱神的箭有问题?谁都没有检查他的箭跟神力,哈迪斯上次还差点将他打死,他寻机报复很有可能。

所以他不止不拔箭,还在箭里做手脚,让哈迪斯彻底失控?

像是要印证她不安的猜测,哈迪斯的手顺着她的腿,穿过她的膝盖下方,将她直接抱起来,放到长桌上。

所有的泥板纸张都被推落下地,发出令人心惊的破裂声响。

哈迪斯完全没有看到泊瑟芬脸上的惊慌,他低头对她露出一个肆意到癫狂的笑容,“泊瑟芬,我的心口在为你激荡,我的灵魂为了你被灼烧,我要你与我一起感受这种着迷的碰撞与温度。”

这变态的表情,说着可以当场埋了的尬言尬语,让泊瑟芬都要忘记害怕,只想捂着他的脸,不忍直视地对他大吼醒醒啊喂,社死得脚趾都要打结成编织袋了。

——

算是落荒而逃到大地上的赫尔墨斯,放开了厄洛斯的衣领,整个神直接坐在地上仰天长叹:

“还好逃出来了,计谋也如愿成功。雅典娜赠与的胜利与幸运真算是用上了,我刚才还在想如果被揭穿,我们会不会彻底留在冥府,被裹上泥衣服塞入塔尔塔罗斯监狱,永世不得翻身。”

厄洛斯也疲惫地耷拉着翅膀,可是他却兴奋得停不下来地绕着传信神乱转乱跑,“成功了,我成功了。”

赫尔墨斯露出欣慰的笑,“是啊,赫拉跟雅典娜策定这个谋略的时候,我就觉得太冒险儿。哈迪斯对遗忘河的气息很熟悉,我们将遗忘的神力藏在铅箭里,很容易被冥神揭穿。”

哈迪斯对誓言还是太过看重,反而没有想过赫拉会宁愿承受毁约后的惩罚,也要违反他们的约定。

混沌箭拔不出来,爱火在彻底燃烧的时候,铅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赫尔墨斯因为长期在冥府往返,各种冥河的水都储藏了点,这纯粹是属于他的贸易习惯产生的囤积癖。

雅典娜知道这件事后,直接将从厄洛斯箭筒里抽出来的铅箭,扔入放着里忒河水的陶缸里泡着。

她还借用了赫淮斯托斯的手,给铅开了细口,让河水进入灭绝欲望的箭矢内部,又利用赫尔墨斯的欺骗之力,给箭蒙上一层完好的假象。

最后,雅典娜拿出大量胜利者的信仰与幸运的神力,掺入赫拉亲自端来的神饮里,让赫尔墨斯跟厄洛斯喝下,以确保他们航行顺利,不出意外。

雅典娜对赫尔墨斯说:“铅箭无法发挥作用,那是因为哈迪斯记住泊瑟芬,只要哈迪斯忘记她,铅箭就会发挥它该有的力量。

那个时候,泊瑟芬将会遭受冥王避之不及的厌弃。

你走出冥府后一定要守着厄瑞波斯边缘,等待被赶出来的泊瑟芬,接应她回到奥林波斯。”

遗忘之水出自冥府,哈迪斯天生就有抵抗之力。

奥林波斯方面并不是要哈迪斯永远忘记泊瑟芬,只要忘记一天。不,哪怕只是一个早上他们就算是计谋成功。

而所有的誓约反噬跟惩罚,赫拉都担下,保护着他们。

赫尔墨斯盘着腿坐着,旁边是一个大裂口,属于能进出冥府的某条缝隙。

他用手擦着额头,累得慌地叹气,“接到泊瑟芬我们就快跑,将遗忘神力塞入哈迪斯心里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不一定能成功。”

谁让那条河是哈迪斯管辖的,哪怕计谋到了最后阶段,他依旧心慌意乱,某种不详的预感如饿兽在追赶着他。

厄洛斯却跳到他身边,伸了个懒腰笑着说:“赫尔墨斯,我们走吧。”

赫尔墨斯还盯着裂缝,深渊的黑暗藏在里面,盯久了眼睛都疼。

他揉着眉头说:“还得等泊瑟芬被赶出冥府。”

铅箭一发挥作用,哈迪斯就会特别厌恶泊瑟芬。不管是毁掉她的人类躯壳,还是将她整个神扔出冥府都算他们赢了。

厄洛斯天真地捧着自己的脸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我感受到哈迪斯的爱意彻底失控,他将会彻底与泊瑟芬结合,不可能再回来。”

赫尔墨斯自己就是欺骗之神,对他人的语气是否真实有敏锐的感应。

他先是沉默半会,才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厄洛斯。

“你干了什么?”

厄洛斯也没法否认,而是有些害羞地挠挠脸笑着说:“这段时间厄里斯都会在夜晚上我的床,她摸着我的脸哄我睡觉。”

厄里斯……灾难厄运的结合体,乐于踩在所有神倒霉的脊梁上起舞的疯神。

赫尔墨斯目光犀利起来,“她怎么能上奥林波斯,你邀请她来的?”

厄里斯是出尽坏主意的神,也是很多祸害的源头。

她不受喜爱欢乐光明的奥林波斯神的欢迎,没有受到邀请无法轻易上山。

厄洛斯笑得更开心,他露出牙齿,伸出圆乎乎的小短手温柔摸着赫尔墨斯的脸,孩子的神态,眼神却带着迷醉人心的朦胧感。

“赫尔墨斯,我的神力被我的母亲所掌控,并没有发出邀请的资格。”

他如与自己曾经的老师做游戏般,将嘴凑到他耳边说着冷酷的悄悄话,“是宙斯,我们无所不能的神王与父亲,他要的是生与死的结合。哪怕割下所有人类的头颅,放到祭坛上当祭品,也要用鲜血给哈迪斯与泊瑟芬婚床涂抹上最美丽的光彩。”

爱神无论说什么让人觉得恐惧的话语,都带着令人无法抵御的蛊惑节奏。

“我将铅箭换成了金箭,只是在金箭外成包裹一层伪装的铅粉。箭会将更多膨胀的繁殖欲塞入他的心里,焚烧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宙斯要我让哈迪斯彻底变成爱情的信徒。”

说到这里,厄洛斯的语气又多了几丝懊恼的抱怨,“为什么哈迪斯能忍住不碰泊瑟芬,我看到他们洁白如新的身躯就头痛。我想是哈迪斯不行太久了,我添把火这是帮助他恢复欢愉的能力。”

他的金色之箭,直接扎碎了哈迪斯约束藏住的所有欲望,以前多隐忍,现今都会一股脑爆发出来。

赫尔墨斯仿佛看到深渊里的黑暗都扑过来,糊了他满脸。他对厄洛斯是抱有信任感的,不止是曾经教导过他的原因,而是厄洛斯大量的信仰力也来自人类。

这种利益攸关的事,爱神再任性也不会左右摇摆。

赫尔墨斯从来伶俐的嘴第一次这么笨重,“你竟然会这么听宙斯的话,泊瑟芬的存在事关神明的永生,我与你都该站在人类身侧。哪怕一时间无法反抗宙斯,也要努力改变他裁决的事情。”

人类灭亡,生机沉入冥府。

这个事实是他们再遵从宙斯,也不可接受的。

厄洛斯露出稚童般的笑容,“可是我想长高啊,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连厄洛斯是受到宙斯强迫都猜测过,唯独没有想过是这种答案。

厄洛斯再次强调,“我想长高,很想。我从阿佛洛狄忒肚子里出来后,就是孩童的模样。你看我,每次要跟你说话都要踮脚尖,拼命仰着头,你还是神明里算是矮的。”

赫尔墨斯的表情顿时拉下去,这还带语言攻击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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