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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多久?一天、两天……或者是一个月?

泊瑟芬异常茫然地躺着, 她脑子一片空白,呼吸间都是某种复杂甜腻的香气。

这种气息极具侵略性,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紧缚之物, 将她缠成茧里的猎物, 毫无逃脱的希望。

连最简单的思考都费尽所有力气,疲惫欲死的身体明明很痛苦。

可是她却被另一种甘涩如酒的悬空感所俘虏。

黏腻的酒液在她的失去掌控的身体下开着花,各种她认不清的繁花化为色彩浓烈的沼泽,在安静的壁画下喘息。

喘息……花怎么会喘息?

泊瑟芬懒散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试着寻回自己失去触觉的手指。努力许久才勉强感知到手的重量,被什么抓着。

对方用一种占有欲十足的,五指弯曲插入她的指间缝隙, 指腹将她的手背压出印子的力度,死死扣着不放。

她失去焦距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了各种复杂交织在一起的粗壮轮廓,那是石榴树的根。

白色的须根,如同凶悍的活物, 从迷宫的地面与浅浮雕的墙壁里钻出来, 摧毁了平整的泥砖与壁画,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肆意成长出新的枝叶,开出鲜亮丰美的红花。

泊瑟芬习惯了黑暗的视线, 猝不及防被石榴花的颜色点亮,她狠狠眨了下眼,眼里憋久的泪水刷就落下来。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她虚弱地想, 也想起了自己还在逃……不, 是逃跑失败了。

又被植物根系捆绑住脚踝, 动弹不得地看着迷宫里唯一的主宰者, 伸出手拉住石榴根,将她这个被捆住的可怜猎物重新拖回去。

直到她的小腿被他滚烫的手攥住,那个熟悉到让她有心理阴影的温度,开始如蛇般游过她的腰,肩膀,最终缠住她的手来个十指紧扣。力道重得像被上了一道坚实的镣铐。紧密到有了清晰的痛感。

这已经他克制到极限,将自己委屈到崩溃后的模样。

泊瑟芬睁着眼,望入他那双泛着微金的黑瞳里。一开始眼睛是红的时候,他差点还掉了一次脖子。

明明那个时候,葡萄酒熏醉了哈迪斯的神智,脖子上的项圈限制了他发疯到六亲不认的欲望,她的命令也给他十足的惩罚。

可是当她第一次沉入他的怀里,他在那么重的镇压下依旧无法控制地咬住她的肩膀,牙齿入肉的声音就像野兽进食,血跟葡萄酒混在一起在他唇间发出细碎的水声。

她因为疼痛而尖叫了一声,脆弱的花瓣从他嘴里怒放而出,阻止他进一步的吞噬,他给予自己的诅咒也立刻出现反噬。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看到,哈迪斯给自己的诅咒有多凶残。那些入肉的墨纹笔画,化为迷你锋利的各式武器,毫不犹豫扎入他的喉咙里。

金色的血液溅了她一脸,直接将她吓到眼泪都飙出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初恋,还有初次能凶残到这种地步。

这就是与不同物种相爱所要承受的代价吗?

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不门当户对【同样是人!】的恋爱它就是会有各种问题。

这些问题也太为难她这个恋爱新手了,地狱级N次方都无法形容她此时的糟糕处境。

在心态爆炸前,她双手已经按住他的摇摇欲坠的脖子,火急火燎地大吼:“别在这个时候掉脑袋,我会一辈子有心理阴影的。”

葡萄的嫩芽因为她急切的心情,而从手掌里快速生长出来,钻入他伤痕累累的血肉。

脆绿色的生机将脖子的伤口快速缝合住,让他恢复正常。

黑雾也趁机舔舐着她的肩头伤口让其愈合。

他们在互相治愈,也在胆战心惊中,用一种凶残,失控,混乱到令人无法置信的纠缠状态——在爱着彼此。

石榴根从壁画里张牙舞爪蔓延出来,耀武扬威地展现自己的存在感。

泊瑟芬看着那些白色的根须活过来地将迷宫占据为巢,紧接着酒液、盛开又碾碎的花朵、无数葡萄枝上结着的果串子,也跟随着毁坏迷宫建筑,导致塌方的石榴根混成激荡的洪流,将他们卷入淹没。

在这个黑暗又动荡不安的小世界里,泊瑟芬不知道多少次在哈迪斯的耳边,虚弱疲惫地问:“你好点了吗?哈迪斯。”

哈迪斯一开始都会发出不满足的轻喘,后来……她终于受不了掐住他的脸,用尽力气去看他的眼睛,企图看出他的神智恢复多少。

蛇瞳——兽性大发状态。马滴,简直比真畜生还可怕。

她哆嗦着放开他,又听到某种熟悉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蛇鳞滑动声。

泊瑟芬立刻用力狂拍他的脸,“醒醒,醒醒,尾巴收起来!收起来啊会死人的!”

哈迪斯委屈地低头贴着她的肩窝,发出无意识的,类似泣音的祈求声。

他被渴望折磨到意识不清,如一头无比脆弱,只懂得依赖她的大型犬类……

泊瑟芬一开始是心软的,也只是一开始,等到后面她就揪他的头发,恨不得掐死他。

“哭什么,我都没哭,你还有脸哭,你是神你争气点快点恢复正常,有力气哭怎么没力气停下,你听到了吗?哈迪斯!”

脆弱个头,狂犬吧是一万头狂犬上身吧。

“雾,你的雾气滚开点,别以为神志不清就能为所欲为,我命令你停下……”

“脖子!又被反噬了,别顾着动扶住脖子,要断了,快点治一下。”

“你轻……停……我命……”

“我……算了……”

“……”再到后面的后面,泊瑟芬有段时间陷入到空白麻木的深渊里。

如一条逝去多时,风干石化的咸鱼,安详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彻底躺平,连身都懒得翻。

黑雾的治愈能力也无法让她有任何反应。

她脑子只有一个无比悔恨的念头:再有下次,还是让哈迪斯给骨头亡魂吃掉吧,她再也不想跟这个不知羞耻,只能开不能关,只能动不能停的货一块走了。

等到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的意识再次回归,就看到哈迪斯低头在黏糊地亲吻她,一种奇异如幻药的液体从他的唇齿间流入她的口里。

从未碰过的味道,连半点形容词都找不出来描述此时的感受,这些液体的进入,让她每次呼吸都发觉身体在重新恢复感知力。

仿佛有一股陌生的力量,穿透了她麻木过度的身体与四肢,从痒到酸到疼,只是一瞬间就将她的所有知觉都给刺醒。

她浑身紧绷,手撑着他的肩膀,咬牙哆嗦,嗓子却喊不出抗议的话来。

不当人,是神就能不当人到这种地步吗?

给她睡一觉他能亏破产吗?缺这点时间!

浑浊阴暗的环境中,身上的男人抬起头来,黑色的卷发乱而是湿地贴在额头,脸颊跟颈上。

泛着微金的黑眸里有刚褪去潮动的餍足,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渗着显眼的金色液体,他舌尖舔过那抹金色的血液,又再次将血通过吻送入她的嘴里。

神的血液灌入她体内,加速恢复她的身体状况,将她的疲惫一扫而空,逼迫她重新清醒过来。

泊瑟芬颤颤巍巍地伸手掐着他脖子上的黑色烙纹,用最软的语气说着最硬的话,“哈、哈迪斯,你醒了、没?我命令你、你醒来。”

哈迪斯喉咙上的诅咒加紧,他眼里闪过一丝混乱疯狂,很快这命令就被解除了,她毫无杀意的命令产生的力量,无法恢复他因为暴涨的爱意而变得癫狂的精神状态。

他确实是清醒了不少,可是也因为她能一直发疯下去。

哈迪斯温柔得如扭曲的葡萄藤抱紧她,不容她半点抵抗地说:“我还饱受折磨,无法奉行你的命令。你可以割断我的脖子,把血浇灌到你的身体上,来惩罚我的不听话,泊瑟芬。”

他是甘愿她用尽力气,来分食了他。

不反抗,欣喜若狂,还帮她割自己的肉。

可惜她啊——

连使用诅咒命令他,都不忍心割破他无关紧要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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