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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谈看着妇人变得晦暗的神色,明显曾经那段不堪回首过往,依然沉淀于她心中。

他对妇人说:“岭南环境恶劣,现在已经没有长安人愿意去那里生存,若是从岭南来的人,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无人会真正去查到底是不是真的岭南人。”

就像是荆氏被流放的寒塔一样,岭南也是那些犯人最多的流放之地,所以早就没有多少百姓,愿意一直生存在那样恶劣的地方。

妇人盯着裴谈,眸中神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柔和,“……民妇是不是真的岭南人,对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查询户籍不是大理寺该做的事,就算有人伪造赖在长安,又是多大的事。长安是大唐最繁华之地,每年想尽了办法要生存在长安的人,真要去找只怕找不尽的。

所以妇人的眸中,尽是怀疑的疑云。

裴谈看着妇人:“夫人说的不错,裴某也并不关心夫人是否真的岭南人。说这些……,只是想问夫人一个问题,在紫婵儿这个冒充的身份之前,夫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

妇人盯着裴谈,越是这样相视,越能看出妇人眼神中的……那一丝不安。

裴县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干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神色比妇人还要惊愕不解。

可妇人却什么都没说,她除了望着裴谈以外,似乎不打算再说一个字。

对于这样的结果,裴谈好像料到了,他慢慢手背在身后,目光幽幽说道:“从夫人站在这厅中起,从夫人一身的气度,裴某便知道夫人绝非寻常百姓。夫人的举止,也说明夫人早已受过训练,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出来的女人,身上会有如此根深蒂固的礼教,甚至经过了五年普通生活的洗礼,也不可能消失。那就是—受过宫规约束的人。”

在裴谈说起宫规的时候,谁都注意到妇人骤然飘忽的神色,接着就是她口唇动了动,却在之后闭的比之前还要死。

妇人似乎在咬牙切齿,不肯对裴谈的说法表露一个字。

可是有时候不表露,已经是最大的破绽。

裴谈望着妇人的目光里,也带着一丝了然。

自制,和死也不会说出的秘密。

就是曾经在宫里生活过的,却又逃出生天的女人。

良久,妇人松开了一双手,脸上也露出一丝笑:“请恕民妇,真的不明白大人所说。”

裴谈望着她,他依然能从妇人的脸上,看到那些年被奴役驱使的幽凉。正因如此,他没有打算过真的去逼迫这个女人。

裴谈幽幽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妇人神色动了一下,明显像是不信,抬头看着裴谈。

裴谈要邢主簿找到这个女人,并带来大理寺,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个想法罢了,他在见到女人的一刻已经断定了她之前便是宫里的宫女,和那名出现在苏家婚宴上的宫女一样。

而这些女人,身上都带着不可磨灭的宫中的印记。

妇人的神情终于松动:“大人……”

裴谈看着她,问出了最后一句话:“若问你帮你做出这一切的人是谁,你必定不愿意说。”

给了妇人第二次人生,甚至让她成为如今一家酒楼的老板娘,那背后插手之人,可以说是对妇人恩同再造了。

至于妇人,自然不可能说出这位改变了她一生的恩人的名字。

果然妇人口唇动了动,垂下头并未说一个字。

裴谈也没有再问,倒是遵守诺言,叫来邢主簿,让他把妇人原路送回。

裴县终于忍不住:“公子,为何突然间,长安城里面,出现这么多逃窜在外的宫女?”

原本最低微,最不引人注意的宫女,即便在宫中随处可见,可是一旦出现在这长安大街上,却叫人极为惊愕也极为不明。

大理寺衙役在押解犯人入牢之前,势必要带着他们走遍大理寺的内围,那紫婵儿便是在那个时候,记住了大理寺的地形结构,并且同样用飞鸽告诉了那位宫中的姑娘。

裴谈已经明了关节,自然也就知道,这隐藏在长安城的宫女,早已不止这两个人。

想到荆婉儿是用何等方式,将这些宫女神不知鬼不觉运送出宫,裴谈就深深寒意,五年前荆婉儿还是真正稚龄少女,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做这样的事,甚至她一定和每一个她救出宫的宫女,做过了交易,否则这些宫女,不会直到今天还和她保持联系。

裴谈之前曾说,哪怕是一名男儿,在那样的年龄也不会有如此心机城府,想到许多年以后的事情。可是荆婉儿却完全做到了,而且做的这么缜密滴水不漏。

没有一个宫女会背叛荆婉儿,这才是最恐怖的。

一个小小杂役房收尸宫女,却默不吭声掌握了几乎整个长安城的消息。

裴谈想起之前对中宗密报此案时,中宗说:“就算宗楚客欺骗了朕,荆氏之女割下人皮之举,同样是死罪。”

单单割下尸体的皮,已经是欺君死罪,若是长安城宫女之事爆出,荆婉儿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

尚书府中,那法师做完了法事,拿了厚厚一笔赏银,心满意足离开了尚书府。

之前留在宗楚客书房里的幕僚,再次出现在书房内,“大人,请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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