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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菁菁脸上一瞬间现出难以抑制的情绪涌动,最后好不容易她才低下了头:“是,是范郎教我的。”

这句一出,荆婉儿跟裴谈都变了变色。

范文君,教林菁菁…范文君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教林菁菁背诵自己写的这篇文章!?

就算是面前两个头脑聪明胜于常人的秀丽男女,一时也在这个问题前哽住了。

林菁菁自己,显然不会纠缠这个问题,只要是范文君要她做的,不要说背诵一篇文章,就是刀山火海,这个女子又怎么会不去。

林菁菁擦了擦眼泪,似乎知道不说裴谈也会问,倒不如主动说出来:“都怪我蠢笨,背了许久还磕磕绊绊,惹得范郎都急了。”

裴谈念了一句:“范文君急了?”

林菁菁脸上又有伤心又有甜蜜:“是的,有一次我实在背不会,范郎的脸色十分吓人,训斥了我一句。但后来他就又向我道歉,说本来就是他的事,不应该逼我…”

林菁菁此时重复的话,必定都是范文君当时所说,一字不差。荆婉儿眸色在幽幽闪烁着,范文君无端的让林菁菁一个风尘女子背诵自己的文章,已经奇怪,他在林菁菁背不会的时候,更罕见愤怒,还说了这样一句“本来就是他的事”?

这句话,在荆婉儿听来着实有深意。

裴谈走出廊下,外面竟下起细雨,荆婉儿确认后面林菁菁听不见了,才走到裴谈近前,顿了片刻才说:“方才大人何故突然脸色大变?”

能让裴谈这样内敛的人产生那样大的情绪反应,本身就说明了事情不简单。

裴谈捏住了自己的手,他有些像是无意识的反应,目光却看着廊下细雨。

很多事在他脑子里,如这细雨一样看似不着边际。

荆婉儿唇角有弧度,似乎也不是真的在等裴谈回答、兀自就说下去了:“奴婢有两点浅见,便是范文君做出种种的反常举动,都说人在极端境遇面前,那些看似荒唐的行为,或许都是出于人最本能的反应…就是一种本能的自保行为。”

裴谈眸色真正地一动,他看向了少女:“自保?”显然他也被触动了一下,深感意外。

荆婉儿盯着裴谈:“大人不曾面临过类似的境遇,但是奴婢却明白这样的感受。——林菁菁所说范文君临失踪前的半个月一反常态,还逼着她一个不识字的烟花女子,背诵那样长的一篇文章,或许是因为范文君察觉到了这篇文章,将要给他带来什么祸事。”

裴谈眸子更加深刻闪烁起来,范文君写了一篇会给自己带来祸事的文章?

会有这样离奇的事吗。

而且这篇文章遣词用句,必然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心血,一个大考在即的考生,他写文章不为了考试,又能为了什么?

事事都是如此,越反常,越出妖。

裴谈作为大理寺卿,那些大理寺沉积的案件中诡异凶残的数不胜数,哪一笔不是血债。范文君死于大唐的长安,死时不是用自己的身份,从生到死这个过程范文君这三字都被从这个世间抹掉了。

“再过几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也许到时候一切…”

裴谈没说,改变的究竟是眼前的僵局,还是把事情推向更加波云诡谲的境地。

荆婉儿也眼眸低垂,把一个无辜百姓害死了还不算,还要剥夺他在世上的身份,名姓,这是何其残忍的手段。可惜在这看似繁华迷眼的大唐长安,有太多这样冷血靠着食人血肉为生的蛀虫贵族。

荆婉儿回到大理寺专门为她安排的房间,这房间在狭小角落,其实有点阴暗潮湿。但是她也不是多年前那位荆家的大小姐了,宫里和十几个宫女挤在了一张床,甚至要被她们排挤,现在有这样一个只属于她的小天地,实在已经满意。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监视,她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人发现。

这房间连纸笔都没有,荆婉儿想了想,推开了窗户。

——

因为连日确实操心劳力,连裴谈这么睡眠浅的人,都忍不住睡了过去。

甚至清晨,他被衙役慌慌张张的声音吵醒。

“大人,大人!”

裴谈睁开了眼睛,“大人,您快去门外看看,出事儿了!”

裴谈几乎是立即掀开被子起身,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片刻看着那衙役:“出什么事了?”

裴谈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衙役慌张地在前面引路,裴谈跟着他一路到了大理寺门口的院子,一眼看到平时空当无人的院子,此刻全是腰间佩刀,神情冷峻的人。

乍一看,大理寺像是被问罪、和包围了。

院子里大理寺的差役们纷纷下跪:“寺卿大人!”

主心骨的人终于来了,大理寺的主人,才是这有点阴森宅子里的曙光。

只有院子里面那些持刀的人,依然冷漠倨傲地站在那里,看着裴谈的神情也没丝毫恭敬。

看他们衣着和袖子的徽章,一身打扮就知道是宫里金吾卫的人。

裴县侍卫手里握着刀,正和他们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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