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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鲁家宝就是在故意给周凡渡难堪。他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们更是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姿态,一个比一个眼皮掀得高,朝着周凡渡投去了玩味中夹杂着讥诮的目光, 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看他的笑话。

唯独许愿一脸为难,满目焦急地抬起了头, 看向鲁家宝的同时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目光中还流露着哀求, 恳请他可以主动结束这场闹剧。

然而鲁家宝却不耐烦地抓住了许愿的手腕,动作粗暴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甩掉了, 自始至终也没多看她一眼, 一直盯着周凡渡, 目光中充斥着轻蔑与挑衅。

小人得志, 也不过如此了。

周凡渡真是不屑于和这种跳梁小丑一样的人斤斤计较,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跌份儿。

人无论失意还是得意,最不能做出的事情就是失态。

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理会鲁家宝的挑衅, 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准备转过身去继续挑鱼。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刻,沈念星突然挽住了他的手臂,挽得很紧,也很用力。

她不允许他转身,更咽不下这口气。

周凡渡的动作一顿,略带担忧地看了沈念星一眼。

沈念星的眼角微微泛红,双唇紧紧地抿着,满目心疼与隐忍。

如果, 当初不是因为她, 周凡渡才不会高考失利, 更不会丢掉了大好前途,如今也不会当众被鲁家宝这种小人奚落嘲笑。

咬牙忍耐了好几秒钟,沈念星才把那股想哭的冲动给憋回去——她心里清楚,现在绝对不能掉眼泪,一掉眼泪就输了气势。

然后,沈念星微微扬起了下巴,趾高气昂地看向了鲁家宝,哂笑了一下:“都几年了,你怎么还自卑着呢?怎么着呀,就必须证明自己比我们家周凡渡强呗?他马上就要保研东辅大了,你呢?能保上本校么?”

鲁家宝的面色一沉,双腮一绷,死死地盯着沈念星。

他身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面面相觑了一番,互相交换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看热闹的视线投向了鲁家宝。

沈念星也看出来了,这群人既不帮亲也不帮理,他们就是单纯地想看别人出洋相。更何况他们还很有可能压根儿就没把鲁家宝当成“亲”,仅仅是一起厮混的熟人而已,不然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看他的笑话。

既然如此,那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反正鲁家宝也没有帮手,可以往死里怼。

“东辅大的高材生怎么不说话了?”沈念星又笑了一声,看向鲁家宝的眼神满含讥讽,“上大学之后就找不到名师补课了是吧?所以跟不上进度了,期末考试及格都难吧?更别说保研了。”

似乎是被戳中了要害,脸色越发的阴沉铁青,眼神也越发的狠戾阴郁,冲着周凡渡冷笑了一下:“让一个臭娘们儿替你出头,算什么东西?”

沈念星直接被无视了,挺无语的,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鲁家宝可真是恨极了周凡渡,无论是谁得罪了他,他自动都把这笔帐归咎到周凡渡的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周凡渡之间有着杀父之仇。

沈念星刚准备继续怼人,周凡渡却先她一秒开了口,冷冷地警告鲁家宝:“把嘴放干净点,这是我媳妇儿。”

你这算是什么回应?

他在羞辱你,你只是纠正他的用词?

沈念星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感动地想哭——面对鲁家宝的挑衅和羞辱,周凡渡压根儿懒得理会,却在他用“臭娘们儿”这个词形容她的时候反击了——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只在乎她。

鲁家宝身后的那群狐朋狗友中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男的,在周凡渡的话音落后,立即化身理中客,冲着鲁家宝说了句:“就是,一码归一码,有事儿冲着爷们儿,别冲媳妇儿。”

虚空一箭,打得鲁家宝不知所措,面色愈发阴郁了几分。

沈念星也不清楚鲁家宝此时此刻是更恨周凡渡多一点,还是更恨那位在他背后放冷箭的塑料朋友。但是,落水狗不就是等着人去痛打的么?她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果断选择了落井下石:“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处处比不过周凡渡么?因为周凡渡的头脑清醒,脚踏实地,他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不该去做什么,你呢?你只会去一味地嫉妒他,诋毁他。”

周凡渡真是没想到自己在沈小多心中的评价这么高,呼吸瞬间就滞住了,攥起拳头地同时用力地绷紧了唇角,免得自己笑出来。

鲁家宝恼羞成怒:“你他妈放屁,老子都考上东辅大学了,能去嫉妒他一个垫底211的人?”

沈念星不屑一笑:“东辅大学又怎么样?对于你这种没有天份的人来说,东辅大学只能是终点,但对于周凡渡可不是。对于周凡渡来说,大学仅仅是高考后的跳板,没跳上这块板子那就换一块板子,充其量就是板子的高度不同而已,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从哪里开始跳,最终达到的高度都只会比你这种普通人高,不会比你矮。”说完,她又故意反问了鲁家宝一句,“其实我说的这些话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无论你再怎么嘲笑他,嫉妒他,他都只会比你更优秀。因为他没有上限,但是你有。”

她的这句反问,正可谓是杀人诛心,一招击中了鲁家宝内心最介怀的地方——天份——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抵不过周凡渡的天赋超群。

此时此刻的鲁家宝像极了一个虚伪的人被扒光了遮羞布,想要夺回遮羞布却又无力反击,仅剩下了无能狂怒,歇斯底里地冲着沈念星怒吼:“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

周凡渡突然都有点同情鲁家宝了,但并不是同情他被“天份”打击了。

为了“天份”这种东西困扰,纯属庸人自扰,除了给自己的内心添堵以外,毫无他用。

他只是同情鲁家宝招惹了沈小多。

那可是伶牙俐齿的沈小多啊,发起威来无人能敌,打嘴炮从没输过。

面对着鲁家宝的滔天怒火,沈念星反而表现出了一副大度的神色,一脸无奈地朝着他耸了耸肩:“那好吧,我闭嘴。”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了,转身面向了水缸,认认真真地去挑选活鱼了。

鲁家宝就像是一条被激怒后却找不到对手的狗似的被晾在了一边。

周凡渡没忍住笑了一下,真是佩服沈念星——气人这种东西,还得看沈小多,她要是想气人,准备把人气死。

给鱼上了称后,两人就准备离开了。但是,在临走前,沈念星又回头看了一眼,不是看鲁家宝,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许愿。

比起鲁家宝来说,许愿更可恨。

周凡渡自始至终没给过许愿一个眼神,对她视而不见。沈念星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忍无可忍,点名道姓地开了口:“许愿,你最好是因为喜欢鲁家宝才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报复我和周凡渡,不然的话你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周凡渡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帮助许愿,完全是出于善意和同情。许愿不知好歹、自作多情也就算了,如果连最基本的感激都做不到,还对周凡渡没有回应她的感情而心怀怨恨所以故意和鲁家宝这种经常在周凡渡背后捅刀的小人在一起,那真是恶心至极。

沈念星的话是一点也没给许愿留面子。许愿猝不及防,神色微僵,下意识地朝着周凡渡望了一眼,眼眶有些泛红。

周凡渡视若无睹,直接拉着沈念星走了。

他们的餐位在生鲜区的另外一侧。回去后,沈念星和周凡渡也没把刚才碰到的糟心事儿和另外三人讲,该吃吃该喝喝,直到这顿聚餐结束。周凡渡去结了账,然后开车将大家挨个儿送回了家。

宋周语家距离东四环最近,然后是吕胖儿,最后思甜。

思甜一走,沈念星就坐回了副驾驶,情绪却不怎么高涨,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沉默又孤僻。

车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周凡渡也没开车。

车停在路边,深夜的马路笔直而空旷,高处的路灯投射着静谧的暖光。车内光影重重,周凡渡看着沈念星,无奈地笑了一下:“还想着刚才那事儿呢?”

沈念星咬住了下唇,沉默了一会儿,红着眼圈渐红,恼怒又难受:“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周凡渡赶紧伸手去给她擦眼泪,边擦边安慰:“你跟那种人计较什么?他就是个小人,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为了故意恶心你,你要是当真了,就中计了。”

沈念星却越想越气,越来越意难平,哭得也越来越凶,到后来情绪彻底崩溃了:“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那种人都能到你面前耀武扬威了?凭什么他都去了东辅大学,你却没能去?你干嘛要来找我啊!你觉得自己值么周凡渡?”

“我觉得值啊,特别值。”周凡渡回答说,“东辅大学可以再考,但是媳妇儿要是没了,可就真没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像是在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逗乐她、安慰她。

但其实,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

东辅大学可以再考,沈小多要是丢了,可真就丢了。

他丢得起东辅大学,丢不起沈小多。

沈念星的心头一酸,眼泪越发的汹涌澎湃,情不自禁地朝着周凡渡伸出了双手,朝他靠了过去。

周凡渡将沈念星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沈念星也抱紧了他,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他的心窝口。

有这样一个宠她、爱她,把她放在生命中第一位的男人,她真的知足了,特别知足。

因为感动,又因为心疼,沈念星一直哭个不停,纤细的身体轻微地颤动着。周凡渡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声哄道:“好了,乖乖,不哭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山高路远,你陪我一起走,怎么看都是赚了。”

仅此一句话,沈念星的眼窝又是一热,眼泪再度汹涌了起来。抱着他,呜咽着哭了许久,她才勉励控制住了情绪,抵在他心口点了点头:“嗯,我陪你一起走,以后的路不管怎样,都要一起走。”

“嗯。”周凡渡又抱着她哄了一会儿,等她彻底不再哭了,才从座椅中间的置物箱中抽出来了两张卫生纸,给沈念星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和鼻涕,又问了声:“回家?”

沈念星反问了句:“都快十二点了,不回家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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