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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菱荣光依旧停在街口。

明亮的路灯照耀下,银色的车身上坑坑洼洼,都是在岁月的长河中积累下来的沧桑,最严重的一块撞痕在右侧车头,灯壳都撞裂了,但是陈知予也懒得去换,反正灯还能用,就没必要再浪费一笔换灯罩的钱了。

季疏白注意到了这块撞痕,询问道:“车灯怎么撞成了这样?”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陈知予的眼睛,瞳孔漆黑,眸光深邃,眼神中却丝毫不见好奇。

陈知予叹了口气:“那天我着急去上课,前面那辆车压路,结果我正要超车的时候那个王八蛋忽然变道,吓得我赶紧打方向盘,结果一下子撞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就成这样了。”

她都没好意思跟和尚弟弟说被她撞得是辆迈巴赫。

那一下撞得不轻,她的前车灯被撞裂了,迈巴赫的后车尾被撞出来了一个坑。

迈巴赫这种级别的车,补一个坑至少二十万,当时陈知予真的特别想跑路,甚至都已经挂好档了,但最终还是没逃过道德的约束。

因为着急去给熊孩子上钢琴课,她没办法在原地等迈巴赫车主,只好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和事故原因,压到了迈巴赫的雨刷器下,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她本以为车主当天晚上就会联系她,结果至今为止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车主也没出现。

可能车主觉得她是个诚实守信的好人,所以放过了她吧。

季疏白并未询问后续,而是问道:“你去上什么课?”

这次他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好奇。

陈知予:“兼职,去给小孩上钢琴课。”她又补充道,“还有一节国画课,不过上完这一个月就不上了,我要好好搞我的酒吧。”说到这里,她又转身看了一眼南桥,这栋红色的复古式建筑在夜色中格外的美丽动人,少顷后,她一字一句地启唇,“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它重回巅峰。”

季疏白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脸上。

夜风微微吹拂着她如墨般的长发,将她的五官衬托的越发精致妩媚,尤其是那双水润迷离的双眸,一颦一笑间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红唇妖娆,媚眼如丝,明艳如火。

她将女人的成熟之美散发得淋漓尽致。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留着齐刘海的青涩小姑娘,十八岁,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深更半夜,站在被雾气笼罩的大桥边上,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边咳边吸。

至今为止,他依旧清清楚楚地记得她对他说得第一句话:“你要不要来一口?”

他接受了邀请,来了一口,然后,开启了一段长达十年的烟瘾之路。

十年以来他抽烟从没换过牌子,一直是当初她递给他的那支烟的牌子。

陈知予并未注意到季疏白的注视,深深地看了南桥一眼,收回了目光,随手拉开了车门,言简意赅道:“上车。”

季疏白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后,陈知予并未立即开车,一边动作缓慢地系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季疏白说道:“刚才我和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担心会伤害到和尚弟弟的稚嫩心灵,她又迅速安抚了一句,“你别多想,不是对你不满意,是考虑到了你刚接触这个行业,怕你适应不了作息,所以先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体验体验,不过你放心,工资和待遇方面绝对只会比胜柏好,不会比它差。”

季疏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满含信任:“我相信你。”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垂下了双眸,纠结地抿了抿唇,最终,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为难。”

陈知予就是见不得他这样,只要和尚弟弟一垂眸,她的心尖就发颤,当机立断说道:“不为难,我一点也不为难!”

季疏白不置可否,微微低着头,眸光中闪烁着几分惭愧,又闪烁着几分不安:“可是,他们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又极力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误会,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跟你回来,要不……”他的语气一顿,神色中流露出了委屈与不舍,但还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决地看着陈知予,“要不你还是把我赶走吧,我不想再让你为了我和你的家人们吵架了。”

他越是这样委屈求全,陈知予就越是心疼,像是看到了一只受了伤的小鹿,甚至产生了一股把他抱紧进中好好哄哄的冲动,又急切又担忧地安抚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们根本没有吵架,我们那都是闹着玩呢,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我肯定不会赶你走!”

季疏白抬起了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真的么?”

陈知予重重点头,斩钉截铁:“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嗯,从来不骗人。

季疏白强忍下了内心深处的某种冲动情绪,放心地舒了口气,朝着她和煦一笑:“好,我相信你。”

陈知予也舒了口气,终于把和尚弟弟哄好了。

就在她准备开车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季疏白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程季恒。

程季恒的母亲姓吴,吴家和季家属于世交。

他和程季恒从小一起长大,是多年挚友,曾一同去国外留学多年,毕业回国后还一同创业开公司,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不似亲生胜似亲生。

看到来电显示后,季疏白犹豫了一下,然后摁下了接通键,将手机举到了耳畔。

程季恒不喜欢说废话,向来开门见山:“出来喝酒。”

季疏白微微蹙起了眉头,言辞恳切道:“程先生,酒就不用喝了,我不太会,我还是希望您能再让我延期几天。”

程季恒瞬间明白了季疏白的意思,立即压低了嗓音:“儿子,给爸爸点提示。”

“……”

季疏白咬了咬牙,再次启唇时,他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急切和哀求:“等我找好了房子,一定会立即搬出去。”

亲兄弟一点就透,程季恒当即厉声对着手机说道:“不可能,最晚我只能给你延续到这周末,周末之前你必须给我滚蛋,不然我就找人把你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他的声音够大,语气也够狠,陈知予坐在驾驶位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立即将目光看向了季疏白,神色中流露出了担忧。

这臭小子,又被室友投诉了?现在要被房东赶出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