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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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差点出了事故,但幸运的是陆宇翎和李西宁都没有受伤,再加上司机的道歉态度比较诚恳,还主动把自行车的钱给赔了,所以两人就没有为难面包车司机,双方协商好之后就各归各路的离开了。
况且这事也不只是司机单方面的错误,李西宁觉得她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路口没有信号灯,她过马路之前应该注意观察左右两方的车况,但是她当时太着急回家了,没看车况就从路口冲了出去,这才差点酝酿大祸。
多亏了陆宇翎。
被撵坏的是李西宁的车,整个后轮都被压变形了,车条还断了好几根,简直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陆宇翎救了她,那么现在惨不忍睹躺在地上的就不是她的自行车了,而是她这个人。
虽然现在平安无事,但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李西宁依旧心有余悸,发自肺腑地感激陆宇翎,当时面包车的车轮几乎是擦着他脑袋过去的,他很可能会没命。
他是用自己的命救了她。
在感激他的同时,她又特别愧疚,刚才她还觉得陆宇翎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呢,甚至不想跟他说话,结果人家却在生死关头豁出命救了她,她这种行为简直是典型的小人之心。
面包车司机走后,李西宁再次跟陆宇翎说了声:“谢谢你呀。”
在此之前,她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谢谢了,因为除了“谢谢”两个字之外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词到用时方恨少,也是在这时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恩不言谢”,因为简简单单的一个“谢”字根本无法回馈舍命相护的恩情。
她每次跟他道谢的时候,都会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眼睛,感情真挚而又饱满,搞得陆宇翎特别不好意思,还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她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专注地看过他。
而且他没觉得自己多伟大,也没觉得自己有恩与李西宁,刚才他那么做,只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绝对不能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出事。
“没事。”他每次都回答的如此言简意赅,这次干脆直接换了话题,“我送你回家吧。”
其实过去两年,他每晚都在送她回家,只不过是装成了顺路的样子而已。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一点也不顺路,她家在学校东边,他家却在西边,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李西宁一直不知内情,只当他是顺路,但这时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不用,你先走吧,我家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了。”
她的车已经报废了,附近刚好有个废品回收站,所以刚才直接让那个面包车司机拉走了。
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送她回一次家,陆宇翎肯定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面不改色地说道:“走吧,发正顺路。”
“顺路”这两个字像是万金油,可以压盖一切暗搓搓的小心思。
李西宁不好继续推脱,只好点了点头。
这时晚风吹拂了她耳畔的碎发,吹过她的脸颊,昏黄的路灯照耀下,她的脸颊一直是红的。
微醺般红,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呼吸也不太顺畅。
陆宇翎就像是个火炉一样,一靠近就让她喘不上来气。
但她又不想远离,因为他暖得刚刚好,甚至让她产生了几分舍不得。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且还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似风吹树梢般微动,花落池边般潋滟,雨润万物般无声。
她还觉得今晚的夜色似乎也比以往静谧了许多,天上的星星明亮的如同钻石钉上去的。
顺着这条路朝东再走一个路口就是她家。
当初她妈为了方便她上学,特意在一中附近买了套三居室的房子,小区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过三个路口就到了。
走路的话可能要久一点,但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陆宇翎推着车走在李西宁的左边,把她护在马路里侧。
刚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几分钟,陆宇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
“那个……你还生气么?”他还在惦记着上晚自习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呢,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李西宁的脸色,特别像是个犯了错后忐忑不安的小孩。
李西宁这才发现,感觉气氛微妙的人可能只有她自己,陆宇翎的节奏还在上一拍呢。
轻叹了口气,李西宁回了句:“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本想直接把这件事翻篇过去,结果陆宇翎竟然回了句:“因为我没写作业。”
李西宁:“……”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诚实的小公主,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算算账吧。
“你为什么不写作业?”李西宁盯着他问。
陆宇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会?不想?不愿意?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合适。
李西宁迟疑片刻,终于问出来了那个憋在她心里好几年的问题:“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不该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的那个男孩孤独安静,却上进,每次考试都要争当第一名,不是班级第一,而是年级第一。
上初一的时候,她曾在某天午休的时候回过一次学校,班级静悄悄的,蓝色的窗帘被拉上了,教室里蓝汪汪的一片如同海洋。
有些中午不回家的同学正趴在课桌上睡午觉,陆宇翎也是其中一位不回家的学生,但是他没有睡觉,而是在整理礼物。
李西宁的座位离他不远,当时她悄悄地看到陆宇翎正在把一张奖状放进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子里。
那张奖状是他月考得来的,这次月考中他考了年级第一。
这段回忆李西宁至今记忆犹新,所以她不明白,当初那个小心翼翼放奖状的男孩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我行我素的叛逆模样。
陆宇翎知道李西宁在问什么,但是他沉默了,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也不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堕落,而是他不想说出那个答案。
因为他妈死了。
他没见过他爸,甚至不知道他爸叫什么,陆这个姓还是跟他妈的姓氏。
好多人都说他是他妈跟野男人生的野种,就连他姥姥姥爷在他刚出生的那几年都不愿意认他这个外孙。
他妈出身很好,属于西辅上流圈中的名门世家,所以姥姥姥爷的思想很是传统,女儿未婚先孕,他们觉得她给家族丢人了。
那几年唯一愿意帮他们母子的只有他舅舅。
在他上六年级的时候,他妈被诊断出了重病。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清楚绝症的意义,总是心怀希望地认为妈妈一定会被治好。
舅舅也经常跟他说:“你要听话,不能惹妈妈生气,好好学习,多拿点奖状回家,让妈妈高兴,妈妈一高兴身体就好了。”
他对舅舅的话坚信不疑,于是拼了命的学习,只为了每次考试都得第一、拿奖状,回去送给妈妈让她高兴。
但事实证明舅舅是在骗他,奖状没有用,无论多少张都没有用,当一个听话的孩子也没用,多听话都没有,他妈还是死了。
那是他拿到期末成绩的第二天,从医院传来了妈妈死亡的噩耗。
世界崩塌的感觉。
他不敢去医院,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的死亡,更害怕那帮大人逼着他去看妈妈冰冷的尸体。
但是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于是他去了熟悉的学校,躲在一个偏僻的楼梯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没想到临近假期的学校还会有同学出现,更没想到那个女孩会一直陪着他,而且还是安安静静地陪着。
恰如其分地安慰,便是无言地陪伴,不聒噪不吵闹,沉默的刚刚好。
那时的他全然处于一种绝望又无助的状态,脑子里一片混沌,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灾难,所以他压根就没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他的同学。
当他哭累了,眼泪哭干了,再也哭不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给了他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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