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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排还剩下一块孜然味的,李西宁赶紧用竹签扎起那块鸡排送到了嘴里,陆宇翎等她吃完之后把桌面上的垃圾收拾了,走出食堂的时候顺手把垃圾扔进了门口的绿皮垃圾桶里。

老两口比较着急,竟然走到了两个孩子的前面。

陆宇翎见身边没人,胆子就大了,扔完垃圾后期期艾艾地对李西宁说了句:“我得伺候你吃,还得伺候你喝,等你吃完喝完我还得负责收拾你的垃圾,就这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还要被喊小公主,唉,没天理,哪有我这么好欺负的公主啊。”

这人可真是矫情!李西宁又是气又是想笑:“你干活就干活,哪来这么多话?”

陆宇翎:“你看看你这样,简直像极了地主婆。”

李西宁:“……”还是想拧他,忍无可忍地想,于是她真的抬起了手,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狠狠地在陆宇翎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嘶……”突如其来的袭击,陆宇翎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捂着胳膊看着李西宁,“你还拧上瘾了?”

李西宁理直气壮:“拧你怎么了?地主婆不该收拾不听话的小丫鬟么?”

陆宇翎笑着回:“行,你等着吧,我今晚就去勾引地主,明天让你当我丫鬟。”

李西宁面色一沉,陆宇翎有预感自己又要挨揍,脚底抹油了似的,拔腿就跑,随意倒腾了几下大长腿就跑到了李老爷子和李老太太身边,还回头看了眼李西宁,唇角上翘,眉头轻挑,那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李西宁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感觉小老虎有点不太高兴,陆宇翎本来想回去哄她,但这时李老爷子忽然问了他一句:“宇翎呀,今天是你妈来给你开家长会么?”

陆宇翎怔了一下,心口猛地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好多年都没人问过他妈了。

人死后,就像是一抔黄土回归大地,风一吹荡然无踪,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谁还会过问他们的身后事?

除了不知内情的人。

但正是因为不知内情的人问话时云淡风轻的语气才更伤人,被问话者听到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时总会产生一种故人还在的错觉,但错觉转瞬即逝,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人早就没了。

其实李老爷子只是想最后确定一下,今天能不能见到溶月?他已经太多年没见过溶月了。当初听说溶月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是想帮她来着,但是溶月却忽然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他想帮也帮不成,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也没听到过任何有关溶月的消息,如今终于又找到溶月了,老爷子激动又高兴,甚至还有了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但是陆宇翎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深吸一口气,他故作平静地回道:“我妈没来,我舅来了。”

李老爷子蹙起了眉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着急追问:“你妈为什么没来?忙么?”

陆宇翎像是忽然溺了水似的,无法顺畅呼吸,也无法痛快回答:“我妈她、她……”

李老爷子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怎么了?”

李老太太也有点着急,但是语气还比较缓和:“她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李西宁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感觉气氛不太对,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刚好就听到她爷爷在问:“你妈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因为忙才没来给你开家长会?”

李西宁隐隐约约能猜出来陆宇翎为什么一直不提及自己的父母,所以听到她爷爷这话后胸膛内的那颗心立即悬了起来,急切又不安地说道:“爷爷你问这个干什么呀?哎呀你别问了!”

“我就是想问问他妈为什么没来!是不是因为忙!”只要陆宇翎回答一个“是”,老爷子那颗心就能安心落地。

但是陆宇翎却没有,他不知道李老爷子为什么一定要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但是老两口这种焦急慌张的神色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回答,沉默片刻,他语气短促而又低沉地回道:“我妈没了。”

我妈没了,简短的四个字,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划破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李西宁瞬间屏住了呼吸,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是却毫无破解谜底的喜悦,反而难受的要命,并且是双倍的难受。

他从来不提及父母。不提及母亲,是因为妈妈没了,那么为什么也不提及父亲?为什么每次来给他开家长会的那个人都是舅舅,而不是爸爸?

李西宁不敢深想,只觉得心疼。

李老爷子眼前猛地一黑,脚底还趔趄了一下,要不是李老太太及时扶了他一下,搞不好老爷子就摔倒地上了。

他还是不信陆宇翎的话,不信溶月没了,红着眼眶问陆宇翎:“你妈是不是叫陆溶月?到底是不是陆溶月?”

陆宇翎叹了口气:“是。”

李西宁急了:“爷爷你别问了!”

老爷子还是不死心,他开始一意孤行的想,这孩子的妈可能只不过是跟溶月同名同姓而已,所以死的那个不是他牵挂的那个溶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了陆宇翎一声:“翎子,干什么呢?回家!”

四人循声望去,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这快步朝这边走来。

李西宁记得他,他们刚才才见过面,就在教室里,他是陆宇翎的舅舅。

家长会一结束陆溶星就从后门跑了,以一骑绝尘的速度领先所有家长冲出了教学区,经验教训告诉他,晚走半分钟就会被班主任扣留下来挨训。

看到陆溶星的那一刻,李老爷子的呼吸不正常的急促了起来,李老太太也红了眼圈,难以置信地盯着陆溶星喊道:“溶星啊!这不是溶星么!”

陆溶星听到两位老人喊自己的名字,奇怪地蹙起了眉头,走近后回忆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位是谁,恍然大悟又激动地喊道:“李叔!李婶!你们怎么来了?”

李老爷子一把抓住了陆溶星的胳膊,急切道:“你姐呢?你姐现在在哪呢?”

陆溶星一怔,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少顷后,叹了口气,语气暗淡道:“没了,走了好几年了。”

似是有阵风刮过,刮走了所有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与期待,仅剩下愕然与呆滞,李老爷子和李老太太双双僵在了原地。

李西宁看了陆宇翎一眼,鼻尖忽然有点发酸。

这已经算是当众被揭开伤疤了。

虽然至亲已经走了好几年,那份切肤之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抚平不少,但又有几个人能在众目睽睽下对这种事情谈笑风生?

如果有人围着她追问她爸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会难受的要死。

她心疼他。

鬼使神差的,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轻轻牵住了他的右手,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

陆宇翎浑身一僵,呆若木鸡地看着李西宁。

刹那间,他又想到了那年深冬,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她给了他一颗糖,然后告诉她:“吃糖吧,吃完糖嘴里就不苦了。”

其实对于他而言,她才是那颗能化开他所有苦涩的糖。

小心翼翼地,他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质的飞跃,拉手手【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