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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说了两句客套话,桌上的人一起举杯,一口气将酒闷了。

谢潇南也是从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一入口眉头就微微皱起,但情绪并不明显,很快被掩盖过去。

接下来就是吃饭,桌上只有谢潇南和温梨笙的面前有筷子,其他人都是直接上手抓的。

所有女人都只给身旁男人布菜和倒酒,只有温梨笙一人拿起筷子就把肉夹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约莫是很不合规矩,有几人不赞同的看她一眼。

但谢潇南尚没有说什么,旁人自然也没资格教训她。

肉块太大,用筷子就十分不方便,也使不上力,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学桌上的其他人一样用手抓着吃,只啃了两口两手就全是油渍,倒是难得的专注。

只是要时时注意谢潇南的杯子,若是喝完了她还要继续倒。

谢潇南并不喜酒,更何况是这样烈的酒,若非族长举杯,他则一口不喝。饶是如此,还是喝空了一杯,等温梨笙倒完之后他再拿起,只觉得杯身十分滑腻,松开一看才发现杯身尽是肉上的油渍。

再一看,温梨笙已经糊了满手。

他一把扣住温梨笙的手腕,没好气的低声问道:“你不会使筷子?”

温梨笙无辜道:“筷子夹不住。”

他看一眼盘中被身旁女子撕成一条条的肉,又看了看温梨笙盘中成块的大肉,思索片刻从怀中拿出灰色的流云锦帕扔给她:“把你的爪子擦干净。”

“可是我还没吃完。”温梨笙犹豫道。

她自己是有帕子的,只不过换衣裳的时候没带在身上,本打算吃完了出去再洗手,却没想到身旁的人忍受不了了。

谢潇南将左手边两盘被人撕好的肉条放到温梨笙,引得一直忙着给他撕肉的女人伸头看了温梨笙好几眼。

谢潇南道:“吃不完我就给你镶金牙。”

温梨笙一下子就听懂,温府那条街的街头住着一个王员外,前年跌了一跤摔掉了两颗牙,然后打造了金牙镶上去,一咧嘴笑比和尚的脑门还亮,十分晃眼。

她赶忙用锦帕擦手指:“不饿了不饿了,我不饿了。”

勉勉强强把手上的油腻擦去之后,温梨笙盯着面前盘子被撕好的肉条,上面撒满了她往日没见过的调料,一股果木香若隐若现,她咂咂嘴,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塞嘴里。

入口时果木香充满口腔,伴着肉香融化在舌尖,但这块肉韧劲十足,她反复嚼了许久,直到肉中汁水被吸尽了也没能吞下去。

接下来就是越嚼越柴,以至于后来一整块完全没有水分的肉块被她咽了好几下也没能咽下,打眼瞟了桌上的一圈人,她只好悄悄弯腰把那块嚼得又柴又硬的肉干吐到了锦帕里,然后飞快的包起来,以为没人发现。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谢潇南正面无表情的看她。

“我会赔你一条的。”温梨笙赶在他发难之前率先开口。

其实谢潇南多少有点理解她,因为端给她的两盘肉里,其中有一盘肉确实难嚼难咽,所以他一筷子没动,温梨笙就是点子背,第一筷子就选到了难以下咽那盘。

而且这锦帕递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打算要了,只是听到温梨笙这话,他低声问道:“流云锦是皇族特供,你如何得来赔我?”

温梨笙眼神漂移,在谢潇南的盯视之下,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先前你用来塞我嘴巴的那条锦帕,我让人在梅家找了回来,上面的血迹也已经洗干净了,我可以把那条……”

剩下的话没说,但谢潇南已经明白了。

这敢情是拿他自己的东西赔给他。

他一下就气笑了,一把捏住了温梨笙的两颊,将她拉进凑到脸前,低沉着声音道:“温梨笙,这里只有我能带你回郡城,你要是气死了我就回不去了,知道吗?”

温梨笙忙不迭点头:“我哪敢气您啊。”

两人的小动作惹来其他人的主意,族长笑着道:“小公子的这个侍女瞧着也真是机灵可爱,不知年岁几何?”

谢潇南上哪知道去,顿了一下没答上来。

温梨笙便主动道:“十六了,还没过生辰。 ”

族长摸了一把胡子,忽而意味深长道:“倒是与我儿年岁相当。”

说着他目光指了一下索朗莫,温梨笙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人坐在她对面,那双眼睛正正盯着她,非常专注。

年岁相当?

这人看起来有二十好几了,膀大腰粗的!

接下来话题又转移到别处,没人再注意这边,索朗莫却还是一直盯她。

这多少让温梨笙有些别扭,她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兴趣,更何况这群大老爷们喝酒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于是有些按捺不住的躁动。

谢潇南见她一直不消停:“扭什么,吃完了就出去。”

温梨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喜滋滋的道了声告退,便退了餐桌离开了营帐。

一出去才发现天完全黑了,繁星仿佛悬挂在头顶一般触手可及,营地四周搭了火石堆,燃着非常旺盛的火焰,把周围照得亮堂。

阿茶就守在边上,见她出来了十分高兴的迎上来,用着刚学的梁语蹩脚道:“沐浴,沐浴?”

温梨笙懂了她的意思,冲她点点头。

阿茶就带着她去了帐中,然后亲自给她烧了一大桶热水,身量虽然还没有温梨笙高,但一下能挑两桶水,让她颇为惊叹。

她也想去帮忙,但被阿茶拂手挡开,口中是她听不懂,但充满热情的话。

温梨笙其实也有很多话想跟这小姑娘说,但由于语言不通,实在无法沟通,脱衣的时候她顺手把金簪放在桌上,而后发现阿茶眼神总是忍不住的看向金簪。

温梨笙心念一动,便把金簪塞进她手中:“送给你,多谢你这两日对我的照顾。”

阿茶连连摆手,不肯接,向来壕气的温梨笙不甚在意:“拿去吧拿去吧,这玩意儿我多得是。”

去贺家送寿礼的时候她戴了一堆,但那天晚上遭遇了袭击,匆忙之下她其余的东西全落在了贺家,若是都戴上的话,此刻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所有东西都送给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见推脱不了,阿茶便激动的说了一大串话把金簪紧紧攥在手里,温梨笙也手脚并用的比划着勉强与她交谈了两句,也不知道意思有没有传达,而后才泡进了满是热水的桶中。

热水消弭了她身上的疲惫与黏腻的汗,洗净污秽后,温梨笙如焕新生,只觉得身上每一根筋骨都无比舒坦。

洗完后温梨笙本想和阿茶一同帮忙把桶里的水清理了,结果阿茶收了她的金簪后更加卖力,压根不让她碰,她只好在营帐外瞎溜达。

草原的夜晚比白日要清凉许多,没有夏日里的那股子躁意。

哈月克族人似乎很少见到外来人,加上温梨笙身高与族中的女性相比都算是娇小,皮肤白嫩模样貌美,更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甚至上前来与她说话。

但由于语言不通,温梨笙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一路上尴尬的笑着。

最后闽言匆匆找来:“可算找到你了,快随我来,你家少爷寻你呢。”

一见可以脱困,温梨笙忙跟上她,穿过几个大帐,就见有一个帐前站着四个身条纤细的女子,手里正端着东西守在帐外等着。

温梨笙一到跟前,闽言就从其中一人手中接下方形托盘递给温梨笙。

盘中叠着整齐的雪白布巾,还有香胰子和几个瓶罐装的不知名东西,还没等她看清楚,剩下几人就把手里的盘子架在上面,她手上的重量一下子沉了。

闽言撩开帐子道:“进去吧。”

她狐疑的看了几人一眼,端着东西进帐,刚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白雾迷了眼睛。

她眨眨眼,闻到空中有股草木似的香气,帐中热气腾腾,隐隐约约透着光。

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方有一个大木桶,桶中坐着一个人露出十分白皙的臂膀,双臂半搭在桶边上,背上和臂膀结实的肌理蒙上一层水汽,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力量的身体。

这么白的皮肤,一眼就认出是谢潇南。

温梨笙脑中“嗡”一声响,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让她来伺候谢潇南沐浴净身的,虽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侍女不错,但她可没有伺候人的经验。

正站着踌躇的时候,谢潇南侧脸:“你还要站那多久?”

升腾的热气将他的面容掩得朦胧不清,隐约看出俊俏的轮廓。

温梨笙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矮桌上,低声道:“少爷,我把门外的几个女子叫进来伺候你吧?”

谢潇南的头往后一仰呈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说出的话也带着懒懒的腔调:“我不喜生人近身。”

“可是我……”

“过来。”谢潇南不容拒绝的命令。

温梨笙只好抓起一块布巾走过去,到了近处才看见他耳根脖子有些红晕,眼眸懒散的垂着,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他喝醉了。

温梨笙心想。

谢潇南扭了一下脖子,肩胛骨发出“咔”的一声响:“给我擦背。”

他的皮肤白得晃眼,水面上全是热气散出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温梨笙咬着牙将布巾往旁边的水盆里浸湿,然后沾着热水覆在他肩膀上,不敢使力的轻轻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