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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清重重的哼了一声,把鞋套在脚上蹬了几下。

温梨笙把面具又重新戴在脸上,对沈嘉清道:“把这衣裳穿了,我们出去会会胡家人。”

沈嘉清正疑惑,就见鱼桂已经将白袍和面具递了过来,面上忍着笑:“沈小爷,请吧。”

胡家在沂关郡中地位很高。

胡家的祖上是自南疆而来,据说在那个年代,胡家人的毒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悄无声息之间就能取人性命,且查不出半点破绽,所以当年的胡家在江湖上横行霸道,胡作非为。

后来江湖上的人集结为盟,一同制裁胡家,使得胡家地位一落千丈,人人喊打。

不过这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就连温浦长都说这是他祖爷爷那一辈的事,传到现在可能大多消息都不属实,甚至有可能夸大了胡家当年的用毒本领。

后来的胡家很长时间在江湖上没有声音,直到几十年前胡家的大房有一子在朝中为官,虽是五品,但在沂关郡这种地方,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再加上胡家经常布施救济郡城周围的乞丐与难民,于是胡家声誉渐起。

后来温浦长被调至沂关郡为郡守,胡家与温浦长的交集也密切起来,现在胡家的大房有不少人身负官职。

胡家的二房继承擅毒的本领,也因大房的帮持下崭露头角,重出江湖且站稳脚跟,时至今日胡家算是沂关郡中最为枝繁叶茂的家族了。

她和沈嘉清戴好面具走出去的时候,就见庭院里那座棺材还板板正正的放着,只有两人站在棺材边上,一盏小巧的灯笼悬在棺材上方,好像在探查什么。

温梨笙立即摘了脸上的面具快步走过去,往旁边一站,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侧脸一下撞到了谢潇南的胳膊上。

谢潇南低头看她,不咸不淡问:“什么都好奇?”

温梨笙笑嘻嘻道:“世子爷,您在找什么呢?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到您。”

“找一种草药。”谢潇南道。

“什么草药?”温梨笙诧异道:“棺材里还能也有草药?”

他说:“一种吃了能让人变得聪明的草药,记载在野传上,若是我寻得,便能高价转卖给别人。”

“啊?”温梨笙双眉一拧,满脸写着难以理解:“真的有人会买这种一听就不大靠谱的药草吗?”

谢潇南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温郡守。”

温梨笙一听,当下反应过来谢潇南竟然在一本正经的胡诌,小声控诉道:“世子怎么能骗人呢?”

谢潇南将这个问题好好的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约莫是入乡随俗。”

温梨笙叹道:“原来沂关郡在世子眼中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地方啊。”

谢潇南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正说着,席路便从棺材里探出了头,把温梨笙给吓了一跳,后撤两步,目光变得惊奇。

“少爷,下面全是些已经腐烂成骨的尸体,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这个包袱看起来像是新东西。”席路一边从里面爬出来,一边递出个包裹。

鼓囊囊的,但看起来并不重,想来装的是一些衣物什么东西。

谢潇南看了一眼并未接下,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院墙上,说道:“应该是他的。”

温梨笙也循着方向去看,就见那院墙上坐着一个人,丸子头,衣袍松松垮垮,不知道坐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沈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着墙无声无息的摸到了那少年的下方,举着手一蹦,就抓着了少年垂下来的一条腿,将他直接从墙头上扯了下来。

“这下看你怎么跑!”沈嘉清大喊一声,然后与少年打在一起。

追了好长时间,回回都被他甩掉,沈嘉清憋了一肚子气,这回可算是有得出气了,缠着少年不放,从庭院的这头打到那头。

那少年身影似鬼魅也一般,沈嘉清的每一招他都能接得住,正当两人马上就要打到面前来时,忽而有一抹银光一闪而过,直奔沈嘉清的后背而去。

沈嘉清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往前一扑,与少年一同栽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下,抬头一看那一枚不知从何方打出来的短刃正钉在墙上。

这一击杀意很重,温梨笙立即紧张起来,抬头朝四周张望。

就见庭院两边的墙头上一个接一个的跳上来人,皆身着黑衣遮着面,温梨笙只看了一眼,就连忙动手解束着腰的衣带,又飞快的解开几个盘扣。

就听见墙头上有人道:“不留活口!”

紧接着墙头上的人甩出十几柄小巧的利刃,目标直指庭院中的几人。

最后一刻,温梨笙解开了扣子将衣袍拉开,转身朝谢潇南猛地扑过去,雪白的衣袍一展,被温梨笙拉着搂紧了谢潇南的腰身,将他也裹在其中。

温梨笙突如其来的动作造成了巨大的冲力,将毫无防备的谢潇南整个扑在地上。

感觉到背摔上了坚硬的土地,也感觉到身上的人身体娇软,并不重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腰身被两条胳膊圈紧,谢潇南心口的位置好像被她撞了一下。

只听温梨笙痛喊一声。

谢潇南心中一紧,刚才那一瞬间他看得分明,有几柄直奔而来的利刃十成十会击中温梨笙的背部。

他抬手攥住了温梨笙手腕,坐起来时将她往上一提,另一只原本搂着他腰的手就被迫撑在他胸膛上,他低眸问:“受伤了吗?”

温梨笙盯着那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热意用上头,她摇头:“没有,就是有点疼。”

谢潇南身子略往前倾,看向她的背后,雪袍仍旧干净无暇,没有半点损破。

他心下了然,温梨笙虽然确实贪玩,但她带来的这身雪衣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吓唬沈嘉清,而是这衣裳本身就大有乾坤。

谢潇南身上那股一直被她惦记的甜香扑面而来,绕在她的鼻尖上,让她心头一烫,立马从他身上爬起来,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在背上揉了几下:“我没事,这衣裳能挡刀刃,那些暗器伤不到我,就是穿起来太重了,行动不大方便。”

谢潇南按了按心口,难怪方才那股力道那么重,一下就把他扑倒在地。

这种利刃并不算小巧,若是刺中身体定能狠狠的钉在骨头上,所以来人携带的数量也不多。

全部扔完后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一人持着一柄长剑,呈两面包围式的朝中间逼近。

乔陵和席路随身带的武器都是短小精简的,分别列在谢潇南的前后两边,摆出随时发动攻击的姿势。

温梨笙目光掠过那一柄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一下就抓住了谢潇南的小臂,踮着脚尖低声道:“世子,咱们还是去内堂吧,等会他们打起来难免要伤及无辜。”

谢潇南低头看她,见她缩着脖子左右张望,她不会功夫,站在这被包围的中央地带,自然会心生紧张。

横的时候是真横,怂的时候也是真怂。

他想起温梨笙瞪着眼冲他一脸凶相,又高举双手跪在地上高喊“世子息怒”的模样,漂亮的眼眸中荡开一层笑意,他道:“那你跟紧了。”

话一落便抬腿往前走,温梨笙连忙跟上。

包围而来的杀手见他俩要走,登时同时动作,分别朝着几人飞快的发动攻击。

谢潇南反手抓住温梨笙的手腕,加快了脚步。他步法迈得大,温梨笙跟得踉踉跄跄,冲鱼桂喊道:“鱼桂,把剑扔给沈嘉清!”

声音传过去,就见内堂处飞出来一柄合鞘长剑,在空中极速的旋飞而去,沈嘉清踩着一人的肩膀借力一踢往空中跳去,轻而易举接下长剑甩了剑鞘,锋利无比的长剑挑着月光而下,一剑封喉。

温梨笙很快就被谢潇南拉着走回了内堂的檐下,身上沉重的衣裳加倍消耗她的体力,就这十几步的距离她扶着柱子喘起来。

稍微平复后,她一边脱身上的衣袍一边道:“把我衣裳拿来,这袍子太沉了,穿着费事的很!”

鱼桂闻声便从食盒里拿出叠好的黑色外衣递给温梨笙:“小姐,这种宝贝也只有你会这般嫌弃了。”

“好用又方便的才叫宝贝。”温梨笙脱去了雪袍之后只觉得一身轻松,再转脸的时候,就发现有另一批人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出现,疾风似的加入了战斗。

那一批人皆身着雪白的衣裳,衣摆添了一抹鹅黄色,在光线不足的夜色下也极为醒目,动作狠厉而迅速,攻击都是奔着一刀毙命去的。

是风伶山庄的人。

温梨笙看到后笑了一下:“原来我们还有帮手。”

有了这批人的加入,乔陵与席路便没了用武之地,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谢潇南的身边,方才动过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沾了血腥气。

“嗯?”乔陵刚站稳,就发出疑惑的声音:“浪卷飞鱼?”

温梨笙听见,登时看了乔陵一眼,像是确认什么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乔陵对她笑笑,摇摇头却没再说话。

但温梨笙听得分明,目光望向在人群中的沈嘉清,他长剑握在手中一个翻转,剑气卷起地上的落叶一掀而上,寒光乍现,剑刃眨眼挑至对方面前,落叶如淅淅沥沥的刀刃一下就刮破衣裳割开血肉,瞬间逼退了围在他面前的四人。

正是霜华剑法的第七式——浪卷飞鱼。

沈嘉清自小习剑,学的就是霜华剑法,霜华剑法一共二十七式,其中四式失传,剩下的二十三式沈嘉清学了十多年。

当年许清川被誉为天才少年,不过十八岁便使得一手剑术出神入化,二十五岁在武赏会上一战成名,自那以后的十多年里,他战无不胜,任何挑战他的人皆败于霜华剑,被奉为江湖第一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