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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温梨笙和她爹的性命,则暂时保住了。

皇帝用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打量她几眼,而后摆摆手,像是极为疲惫,“带下去。”

随后就有侍卫走上前来,将温梨笙从地上加起,而后拉出了大殿,出门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皇帝传来的要死要活的咳嗽声。

温梨笙心想,就算是别人不反,这皇帝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她被带着走了一段路,而后推进一处小偏殿,殿中温浦长正急得来回踱步,见她被推进来后连忙迎上来,满脸怒气,刚要开口,温梨笙就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小声道:“嘘——爹,什么都别说,当心隔墙有耳。”

温浦长愣了一下,而后拉着她往里走了好些步,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墙处,才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啊?”

温梨笙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爹,你放宽心,我有分寸的,你看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

一说温浦长就要急眼,“你方才在殿中说的那句话,有多少个脑袋够你砍的?”

温梨笙啧声道:“爹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皇上不分是非似的,咱们皇上是千古明君,仁慈明事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句话砍我的头呢!”

温浦长快被她这张嘴给气死了,一时间无法辩驳,只得用力扯了扯她的脸,温梨笙吃痛叫了一声,捂着脸朝旁边退了退。

嘴上却还是说:“爹放心好了,等皇上查明了真相,定然会放咱们出去的。”

温浦长看她这样就觉得十分欠揍,于是举着手追她,温梨笙就绕着殿中的柱子跑,跑了好几圈,温浦长终于累了,扶着柱子喘气,温梨笙就从柱子后面露出脑袋,笑嘻嘻道:“年纪大了适当的运动能强身健体。”

温浦长再气也追不动了,毫无形象地扶着柱子坐下来,指着她道:“你个小混球,且先等我休息会儿,别让我抓到你。”

温梨笙笑了笑,目光移至面前的主子上时,忽然发现这上面雕刻着一种长尾巴的四脚瑞兽,似乎是麒麟,瑞兽的尾巴到身上的各处毛发都呈突起状,摸上去凹凸不平,沿着柱子往上看,瑞兽的头处便挨着极高的顶上那几根交错纵横的房梁,方方正正的,因为有些高所以大半都隐在暗色之中。

温梨笙忽而心生一计。

她用手在突出的瑞兽上摸了摸,而后撸起袖子开始抓着突起的部分攀爬,试探着将脚踩在凹凸之处。

由于她自小爬树,对爬这种东西相当熟练,因着有落脚的地方,所以即便柱子很直,她爬起来也并不费劲,动作间小心翼翼,最后成功爬上了顶处,拽着瑞兽的两只利角往上一撑,就成功翻到房梁之上。

此事温浦长也休息好了,站起来打算再追温梨笙几圈时,一转头却发现她人不见了。

这偌大的偏殿里,一眼扫过去几乎就能看个清楚,根本藏不了人,但他还是左右转了两圈,发现温梨笙是真的在殿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这才有些慌张:“小混球?”

忽而头顶上传来异动,“爹,爹——”

温浦长疑惑地抬头,就见高高的房梁之上,温梨笙露出半个身子冲他摆手。

他当场给吓了个魂飞魄散,高举双手跑到她的下方,“你干什么……”

“嘘嘘嘘!”温梨笙连忙制止他的声音,而后动作小心地从柱子上慢慢往下爬,温浦长吓得在下边举着双臂左右晃着,生怕她不小心掉下来。

但她却稳稳当当地爬下来,站到他面前,说道:“爹,我发现这个房梁能藏人。”

“这太危险了,你方才万一要是从上面摔下来,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温浦长责怪道。

温梨笙压低声音,轻声说:“眼下咱们脖子上本来就悬着刀,世子即便是能在几日之内赶回来,咱们到时候也会被当做把柄给挟持,皇帝是胜是负,我们都难逃一死。”

温浦长又何尝不知道,他沉下眉眼,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了一截绳子,“我本计划着悬梁,却没想到这里的房梁都这么高,绳子完全挂不上去……”

“我就知道!”温梨笙一把夺过绳子,没收。

温浦长没有说话,也没有将绳子抢回来。

原本他是如此计划的,若是他自己一人进宫,为了不成为限制谢家的拖累,他自当了却这条不值钱的命,为了江山永固,盛世长存,当然是值得的。

但如今他这个女儿跟了进来,他自然不可能再寻死。

他坐下来,冲温梨笙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下。

温梨笙就坐在他身边,肩膀倚着父亲的臂膀,听他缓声道:“明日就是四月二十七日。”

“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父女俩用极小的声音交谈着。

温浦长没说,只拿过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字,反复写了好几遍,温梨笙才认出,那是一个“反”字。

她当即明白,这有可能表示的是谢家制定的计划日,就是明天。

但若是时间这么赶的话,就表明谢岑应当没有真的前往北境,谢潇南也会在今明两日回京,其他的人也都已安排妥当,也就代表着明日就是她和她爹决定生死之日。

温梨笙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没有别的办法,唯有躲到房梁上去,于是拉着温浦长站起来,“爹,你来试试,爬这个柱子。”

温浦长立即挣扎起来,“这不成,我指定爬不上去,到时候一把老骨头都给摔散了。”

“摔散了我给你拾起来,你先试试能不能爬!”温梨笙道:“只要爬上去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们,咱们就不会落在他们手中,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温浦长看了一眼这根被瑞兽整个盘绕的柱子,一直延伸到顶处,这样高的距离,他光是想想就打悚。

爬肯定是能爬的,方才温梨笙已经试过了,可以安然无恙的爬上去再下来,但温浦长觉得自己不行,他压根就没爬过这种直溜溜的东西。

温梨笙却把绳子拿出来,绑在他的手上,“你往上爬一步,就用绳子挂在上一个凸起的地方,以此借力,我在下头接着你,肯定没问题的!”

温浦长还是不愿,却听温梨笙道:“爹,你不试试,还真想落在皇帝手中,成为谢家的拖累吗?”

一听如此,他心中的怯意也退了大半,咬了咬牙发着股狠劲儿,将绳捏在手上,然后按着温梨笙的指使往上攀爬。

踩着瑞兽的尾巴往上,其实若是每次落脚落在正确的地方,并不难爬,就是比较考验心里和臂力。

偏偏温浦长的心理不大过关,他往上爬了一截,往下看时,只觉得离地面老远,心理防线崩溃,双腿剧烈的颤抖起来,最后一个失手从上面滑下来。

其实爬得并不高,只是温浦长太害怕了,所以才觉得很高。

摔下来的时候,温梨笙高举着双手接他,两个人摔倒地上,却没受什么伤,但都哀嚎起来。

门外的守卫一下子听到了动静,砰地一声推开门,恶声恶气地走进来,“干什么干什么?!还不消停点?”

温浦长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温梨笙立马坐起来,哭喊道:“爹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你千万莫寻死——”

侍卫走进来一瞧,果然见温浦长手里捏着根绳子,立即动手抢了过去,警告道:“老实点,否则有你们遭罪的时候!”

温梨笙呜呜咽咽的点头,见侍卫转身出去,带上了门,才停下来哭声,叹道:“爹胆子也太小了,才爬那么一点点就吓得不行,这下好了吧,绳子也被收走了。”

温浦长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得双腿还在打着摆子,连忙将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等满天神佛给念了一边,说道:“把我抓走吧,我再也不爬了,再也不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