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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梨笙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被翻来覆去的折腾到深夜,一闭上眼睛就立马睡着了,其后就什么也不知, 一觉闷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意识刚回神,她就听到耳边有呼吸的声音, 这把她吓了一跳,当即惊得睁开眼睛。

就见谢潇南的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呼吸轻浅,拂在她的睫毛上, 让她猝不及防有一瞬的心悸。

他睡得很安宁, 密而长的睫毛盖住了漂亮眼睛,显出一股毫无攻击的柔和, 白皙的颈子和结实的臂膀没被锦被遮住,肩头上还有她昨夜留下的牙印, 温梨笙脸色一红。

她刚动了动胳膊,谢潇南就醒了,掀开睫毛慵懒地看她一眼, 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腰往怀中带, 声音沙哑含糊:“什么时辰了?”

温梨笙说:“我也刚醒, 哪能知道?”

嗓子哑了, 说话有些费力, 她干咳着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咱们不用起床吗?”

谢潇南又睁眼, 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后低头在她鼻尖印下轻吻:“睡好了吗?若是不困了就起来。”

温梨笙这一觉睡得很是爽快, 醒来之后只感觉精神百倍, 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懒意,她点头坐起身,锦被从身上滑落,肌肤接触到空中的凉意,又赶忙将锦被裹在身上。

谢潇南轻笑,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翻身下床,拿过挂在床头的衣袍披在身上,遮住了精瘦的臂膀,然后将她的衣裳都拿到床榻上,问道:“肚子饿不饿?”

温梨笙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倒是没感觉多饿,只不过身上哪哪都是酸痛的,连抬个胳膊都费劲。

谢潇南将衣袍穿好,回身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在外头等你。”

温梨笙点头,见他出去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始穿衣裳,穿好了里衣后实在是懒得动手,便唤了鱼桂进来,带着两个婢女左右伺候着。

洗漱好之后她出门,就看到谢潇南站在院中的树下,衣袍已经穿戴整齐,长发被随意束着,随着微风轻摆。

温梨笙扭着脖子走出去,长叹一声,抱怨道:“我这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你瞧着还跟没事人一样。”

谢潇南回头看她,金色的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洒下来,落在他的发上,一晃如去年五月份的初见,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眉眼满是宠溺纵容。

他没有说话,往前两步伸手牵住了温梨笙的手,将她带着往门外去。

八月时节,空气中的花香味仍然浓郁,没有夏日里的闷热,微风拂面时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温和。

院中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处处彰显著喜庆之味,府中的下人也在零零散散地清扫着落在地上的花瓣,见到两人便站定稽首行礼。

乔陵迎面而来,站在两人面前:“少爷,少夫人。”

谢潇南疑惑问道:“你不是要去帮表亲喂猪吗?为何还在这里?”

乔陵有些为难的呃了一声,目光频频看向温梨笙。

“说。”谢潇南道。

“是这样的,沈小公子听闻我要去帮忙喂猪,就吵着闹着也要去,但带着沈小公子去喂猪始终不妥,他也不听劝,就守在谢府附近等着我出去,所以我才一直耽搁着没有出发。”乔陵颇为无奈道。

“有这回事?他是不是脑子又犯毛病了?”温梨笙皱起眉毛。

乔陵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沈嘉清这人固执,并非轻易听劝之人,想来乔陵是经过一番努力的,若是要温浦长出面的话事情肯定好办很多,但是乔陵总不至于因为这事情跑去麻烦温浦长,这才一直躲在府中不出门。

温梨笙心说能治沈嘉清的人还真不多,沈雪檀就算是听到他要跑去喂猪也不会管他,所以才让乔陵为难成这样,于是她道:“他在哪,我亲自去问问他想干什么。”

乔陵迟疑地看向谢潇南,却见他含着笑意道:“别到时候你也被喊去喂猪。”

温梨笙道:“怎么可能,我对喂猪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潇南哼笑一声,对乔陵道:“你将沈嘉清请入府中等着,我就要看看她如何规劝。”

乔陵应了一声,转身望着府外走去,谢潇南就带着温梨笙去了正堂之中。

正堂里谢岑与唐妍并肩而坐,唐妍似乎在绣什么东西,拿到谢岑面前,两人头凑着头看,谢潇南一踏进门就问道:“爹,娘,你们在看什么?”

唐妍抬头,目光落在温梨笙的身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招手道:“快来快来。”

路上谢潇南已经跟她说过,到了正堂之后要跪着给父母敬茶,于是温梨笙走到前边去二话不说就往地上跪,先冲唐妍磕了个头,这举动一下子让一家三口愣住了。

谢潇南走到她边上,将她的上身拉起来:“你磕头干什么?”

温梨笙见唐妍满脸惊讶,小声问:“不是要跪下敬茶的吗?”

“是让你敬茶,不是让你磕头啊。”谢潇南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在路上他也没有说要磕头,到底是哪里让她会错了意?

温梨笙红了红脸,颇是不好意思道:“我平日里在家里,跪下磕头习惯了……”

她也只有犯错的时候才会被她爹给拎到温家祠堂里跪下磕头,磕得越响就表示她认错的态度越端正,养成了她一下跪就磕头的习惯。

唐妍被逗得哈哈大小,花枝乱颤,眼角都渗出了泪,谢岑十分纵容道:“算了,让孩子起来吧,不过是一杯茶而已,站着敬也无妨。”

谢潇南要拉她起来,但温梨笙不愿意,摇摇头说:“我爹说了,该守的规矩必须要守。”

她看着面前的唐妍,并不愿起来,方才谢潇南说这杯茶敬了之后,她就对谢岑和唐妍改口叫爹娘。

温梨笙是打小就没有娘的,也从来没有叫过别人娘,如今这个温柔的女子要做她娘,她自然愿意恭恭敬敬地敬上一杯热茶。

见她坚持,谢潇南也没有继续拉她,撩起袍子也跟着跪下来,随后下人送上热茶来,温梨笙和他各端了一杯。

温梨笙将茶送到谢岑面前,笑道:“爹,请喝茶。”

谢岑和蔼地笑起来,接过她的茶浅浅喝了一口,而后摘下拇指上的赤玉扳指,就往她手上套:“先前你没要,这次我总能送给你了吧?”

唐妍哎呀了一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声责怪道:“你这个戴了这么多年的破扳指,还真当是个宝贝?且梨儿又带不上,你给她做什么?”

谢岑哈哈一笑,“我跟她闹着玩的。”

说完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方小锦盒,而后递到温梨笙面前,说道:“在我们谢家,每个孩子出生都会有选上一块品质顶尖的玉,雕刻上谢家的家徽和姓氏,称作护身玉。”

“你既嫁进了谢家,变也是谢家人,理应得一块护身玉,所以这块玉我是专门找名匠打造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温梨笙将锦盒接下,却没有打开,嘴甜道:“爹送的东西,肯定都是最好的,我不用打开看也喜欢。”

谢岑又笑起来,他似乎很喜欢笑,有时候一两句话就将他逗得哈哈大笑不止。

温梨笙接了第二盏茶,递给唐妍:“娘,请喝茶。”

这一声娘一出口,温梨笙心尖酸软,这十来年她从不会轻易叫娘,除非是面对着她娘的灵牌时才会喊两声,但从来得不到回应。

眼下这一声娘一出口,唐妍笑眯眯应了声:“乖孩子。”

温梨笙鼻尖一酸,笑起来掩饰有些湿润的眼睛。

从今往后,她也是有娘的人了。

唐妍喝过她的茶,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玉镯拿出来:“试试合不合适。”

温梨笙连忙将镯子套在手上,谢潇南也敬完了茶,扶着温梨笙站起来,见她戴得有些费力,便上手帮她,一把捏住了她的五个手指,将镯子缓缓从指关节上捋上去。

见两个孩子这样头对着头站着,认真研究手上的镯子,谢岑与唐妍便相视一笑。

镯子是白玉细镯,光滑温润,戴在温梨笙的手上衬得她皮肤透亮的白,极为美丽。

温梨笙又想起她脖子上还挂着谢潇南先前送她的小老虎,忽然察觉这一家子的人都很喜欢送玉。

敬过茶之后,两人坐下来陪着父母说会儿话。

唐妍随□□代了几句:“旁的高门大院里,儿媳每日早上都要早起给婆母请安,但在我们家不用,况且我喜欢睡懒觉,所以这些繁琐的事就免了,平日里你们若是想在自己院中吃饭也行,有时候他们父子俩有事要忙,不回府吃饭,你不想自己吃就来找我,我每日的时间倒是清闲的很。”

唐妍虽表面上看上去知书达理,像是极守规矩的大家闺秀,但如今奚京已经没有能够管束她的人,在这侯府之中她又是唯一的侯夫人,无需管理人口众多的后院,也没有什么家宅斗争,对那些规矩也弃之多年,平时就看看书写写字,再临摹一些名师的画,悠闲惬意。

所以对温梨笙也没什么要求。

归根结底,还是谢府的人太少了,谢岑只有一位妻子,一个儿子,在温梨笙没有嫁进来之前,这个庞大气派的府邸实际上只有一家三口。

这让温梨笙也觉得轻松很多。

前世她在皇宫里当贵妃娘娘,虽说皇宫的规矩多,但没人敢管束她,有时候跟谢潇南争吵时,那些宫人都吓得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平日里更是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

如今细细想来,最为拘束的日子,大概谢潇南从沂关郡离开之后的大半年里,她一直被关在一座庭院中,不允许外出,也不允许外人的靠近,虽然后来是知道那是在保护她,不过那些日子也确实煎熬的很。

在正堂陪着夫妻俩说了会儿话,谢岑就起身说有事要忙,唐妍也回房中,要将手上的东西继续绣完。

谢潇南将她手中的锦盒拿过来,顺手递给了身边的下人,让下人送回房中,而后对她道:“这会儿乔陵也该把沈嘉清带来了,出去看看。”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沈嘉清要去喂猪一事要处理。

沈嘉清是一大早就在谢家门口蹲着的,生怕乔陵趁着他错眼的时候溜走,两个时辰内他换了四个地方,最后被乔陵找到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楼门口的躺椅上仰面大睡。

乔陵摇了摇他的肩膀:“醒醒。”

沈嘉清从梦中醒来,眨了眨困倦的眼睛,一看是乔陵,立马就站起来:“是不是改变主意了?决定带我去喂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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