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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菡喝止,清丽的面容上带上了不满,“太医随行前来,就是为了贵人身体,自应该整理好药物以备不时之需。若你没有麻沸散,便是失职。为了贵人安康,我理应告知贵妃娘娘。”

郑太医擦汗的手一顿,软了声音。

“麻沸散珍贵……微臣看看药箱,或许还有些……”翻动药箱的声音响起,隔着屏风,很容易能看见他有些心虚的背影不停晃动着。

不一会儿,麻沸散被送到了阿枝跟前。

她已经说不出话,甚至没有力气抬手,付菡轻轻抬起,用酒将其送入,不一会儿便喂了进去,药效起来后,付菡跟着郑太医的指挥,一点点将陷入玉肩中的箭头残留拔了出来。

手法干净,果断。

半点不像外表那清冷婉约的模样。

纵然有麻沸散,也仍有痛意,阿枝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肉被剜了出来,咬着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好在箭矢入的不深,没有卡在肉里。可拔出来的一瞬间带出的鲜血喷涌而出,很是触目惊心。

付菡眼疾手快,拔下箭头便迅速按住止血,看她几近昏厥,用力按住伤处,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睡吧。”

待到伤口处理好,阿枝已经完全昏迷,神志不清。付菡给她额角的汗珠擦拭干净,又看了看她身上别处的擦伤,一一上了药后才放心。

她放下药粉,郑太医已经离去抓药,整个营帐内就只有自己的侍女,以及在一旁安静不曾多言的玉珠。

眼神在玉珠身上落了落,转到她手中拿着的药粉和清水上,没有多言。

阿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她嗓子干涩得难受,整个人的肢体都好像被拆开重装了般剧痛,特别是稍一动作,左肩传来的剧痛让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变得艰难,不过几个呼吸,身上又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茯苓和小顺子看来还没回来,玉珠也不知所踪,整个营帐内只有自己一个人。空空荡荡,微弱的烛火照不亮空旷的帐子,让她有些害怕。

她想要出声,却听外间传来声响。

“……大人不必忧心,伤势都已处理好,太医说只要今晚能退了热,就无事了。”

是付菡的声音。

她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闷痛让她清醒了些,转而又听到付菡的声音。

付菡顿了一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低低应声,下一瞬,付菡掀开营帐进了来。

转过屏风,付菡见她吃痛的模样,“娘娘何时醒的?”

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阿枝支起身子喝下,润了润喉。

“就刚才,”阿枝回答,余光瞥向帐外,“谁在外面?”

她努力看着营帐外,又低下头,生怕自己的期盼被付菡看出,陷入难堪的境地。

付菡微微一笑,“季大人在外面,带了些药物来看望您。”

听说是季长川来了,阿枝扯出一抹笑,说不上失落还是什么,“季大人向来有心。”

“娘娘在想什么?”付菡将药递来,温热的暖意传进了掌心,柔柔地看着她。

阿枝其实早就听说过她

前太子太傅之女,家中世代清流,父亲是三朝老臣,更是陛下极为倚重的名门之后。

其父付贤是燕珝恩师,二人自幼相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

父亲是当代大儒,兄长却一身好武艺,前些年跟着燕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如今也是朝中有名的新贵。

在三年前那事后,燕珝被废,付贤为给他求情也遭了贬谪,拖着一把老骨头被陛下训斥,差点辞官。

这样有铮铮傲骨的贤者教出来的女儿必不会差,正如如今付菡的模样。

见她没有言语,付菡缓声道:“娘娘如今还发着热,不能劳累,更不可忧心。这些事情我们决定不了什么,得等殿下解决。娘娘照顾好自己,安心即可。”

付菡说话轻声细语,语调却从未有过犹豫,落音宛如玉髓轻响,动听至极。

阿枝听完,怔怔地看向她。

这话如此熟悉,好像燕珝也说过很多遍,照顾好她自己就可以了,不用为别的事情忧心。

她和燕珝真的很像。

两人都是清冷孤高的模样,连想法都如出一辙。燕珝心有丘壑,付菡宛如春风细雨滋润心头,难怪他愿意与她亲近。

那些贵女之间的传言她未必不知,前些日子,燕珝百忙之中还去付府拜会,又特邀了付菡与其兄长吃茶。

燕珝与付菡亲密,多有往来,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阿枝看着付菡温和的侧脸,垂首道:“这话殿下也对我说过。”

付菡闻言笑了笑,如杨柳轻抚,浸润人心。

“殿下说的是对的,娘娘醒了便好,家父年事已高,民女早些回去照顾父亲,就先告退了。”

阿枝颔首:“外面黑,慢些。”

付菡起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站在营帐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装满清水的铜盆。

“娘娘,”她道:“娘娘用人,且得当心。莫怪民女多嘴,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倒还忠心,只是……若御下不严,只怕会有后患。”

阿枝顺着视线,看向那个铜盆。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是玉珠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