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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托着下颌,照顾到?唇角的每一处,还是有些让人羞赧。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他们即将要再一次成亲,补上一个成亲礼。

过了年,季长?川同她?商量,想要将婚期定在二月。

云烟:“为什么是二月?”

“二月……”季长?川垂眸,笑笑,“最初咱们便?是二月相识,日后盼你?回忆起二月,便?是咱们的大喜之日,日日都欢喜。”

“都成。”云烟看着他,答应得干脆。

她?没有那些小娘子方成亲时?的悸动,心绪平静许多,但成婚还是个不小的事,起码对?她?来说,她?想自己做个嫁衣出来。

季长?川说,过几日便?派人去求姻缘最灵的寺里请高僧帮他们定一个婚期。虽是二人小小的一场婚礼,没有亲属长?辈,但能补上的,一定要补上。

他亲手写下了生辰帖,彼此交换,算是未婚夫妻之间互换了名姓。云烟看着红色的喜纸上写着的季长?川几字,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这样被郑重地对?待,任是没有长?辈亲属,她?也不介意什么了。

季长?川认真?收起生辰帖,道:“听说未婚夫妻不好日日相见……”

“那便?不见就?是。”

云烟有些赧然,“你?速速将自己的事情收拾好……”

“可?我舍不得,”季长?川拉过她?,“还是日日见得好。”

云烟抿嘴笑,只听他道:“我去向陛下请求调任,若是不成,便?辞官。日后我也是白身一个,云娘莫要嫌弃我。”

“六郎说什么呢,”她?瞋他一眼,“我不也什么都不是么,你?我这样,正好相配。咱们成婚后,第一个便?去扬州,好是不好?”

“你?说什么都好。”

季长?川抱着她?,良久,松开。

“那我去了。”

云烟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回了屋,同小菊一道,缝制她?的嫁衣。

一针一线,皆万分用心。

勤政殿内。

燕珝合上他的折子,眸色深沉地看向他。

“为何?”

“臣前阵子受了伤,京中太过寒凉,不利于臣养伤,”季长?川道:“这是其一。其二是……”

燕珝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多年的挚友,向自己提出远行的要求。

“其二是,臣在京中多年,极少?有出门的机会?,如今陛下山河安定,臣便?不愿拘泥于京中小小天地,想要看看大秦这大好河山。”

季长?川声音沉缓,不疾不徐,一字一句飘荡进他耳中。

“准你?几月假便?是,何以?要调任……”燕珝再次翻开,又重重合上,“还说出辞官这等废话?”

“臣不同陛下,彻知。”

季长?川垂首,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陛下心有天下,而可?纵横天下。彻知心怀天下,可?驰骋沙场。”

“……臣,不过只能云游而已。”

季长?川抬首:“臣武艺不如彻知,谋略不如段将军,治国之策更是不如陛下朝中诸位大人。就?当臣,替陛下多看看这江山。”

“你?这些,倒像极了阿……”

燕珝本准备打趣他,忽地又闭了嘴。

“罢了,罢了。”

他站起身,“一个两个,一个两个都想要离开朕。朕何尝不知天大地大,我大秦山水妙极。如今看来,朕才是被困住的那个人。”

燕珝走到?季长?川身前,将他扶起。

“许你?便?是,留个清闲官职,日后悔了,还能回来,替朕忧心。”

“臣,叩谢陛下。”

季长?川未曾站起,俯首,将身子完全弓起。

陛下,阿珝。

日后山高水长?,不必相见。

过了年,茯苓算着时?日,又要启程了。

她?回京没待多久,之前在冀州一无所获,到?了年节,怕阿枝回来,便?早早回了京城。

可?京中仍未寻到?阿枝,她?心已经在漫长?的几月里渐渐磨平,心中最坏的打算不知过了多少?回,但还是挣扎着,坚持着找寻。

只怕自己一个错身,就?错过了阿枝的身影。

她?寻了季长?川,季大人当真?是个好人,又给了她?钱财,给了她?一些人手,让她?再度远行的时?候能够带上,不至于孤身一人。

她?多次谢过,离去。

在付府门前犹豫多次,想要寻付菡找一依靠,但又觉得连季大人这样,手握重兵能执掌黑骑卫的人都不能寻到?娘子,只怕付菡也束手无策。

到?时?候若是真?告知了陛下,娘子就?算被寻到?也不好过。

可?这样寻,何时?能寻到?呢?

茯苓自己心中也纠结万分,日日不得好眠,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正常规律,让自己有更多的心力去找寻娘子。

过年,她?独身一人,上了永兴寺。

不知寻找何人的时?候,她?选择同佛祖祈求,保佑娘子平安。

顺便?,也求佛祖保佑陛下,付娘子,季大人这样的好人,都能安安稳稳。还有……不知是否投胎转世的小顺子。

她?在永兴寺跪拜佛祖,圆空大师将她?留下了。

茯苓再三谢过,接受了圆空大师的好意,留在了寺内,只等过完年,便?继续远行。

这次,她?想去扬州。

娘子本就?喜欢扬州,她?想,或许能在扬州找到?娘子的痕迹。若找到?了娘子,她?定会?好好撒娇,责怪娘子为什么将她?丢下。

圆空大师得知她?要走,睁开了一直合上的双眼,手中的佛珠转个不停,道:“施主且再等等罢。”

茯苓信服大师,便?再等等。可?这一等,便?等到?了快二月。

她?再一次来请辞,又得到?了圆空的一句:“且再等等。”

茯苓不知自己究竟要等到?何时?,究竟要等到?什么。但她?在找寻娘子的时?间里磨好了耐心,不过等等而已,听大师的,准没错。

一月末的一个晴日,她?似乎明白了自己要等什么。

茯苓站在山前,看着从前出现在季长?川身边的侍从蹦蹦跳跳上了山,手中拿着红色的生辰帖和合婚庚帖。

起初,她?也未曾留意,只想着怕是小郎君春心萌动,自家婚事有了定论罢了。

可?后来定睛一瞧,他找寻的是永兴寺看姻缘最准,也难请的高僧,不由得便?上了心。

她?走上前,同他打了个招呼。

季秋请高僧定了日期,正准备下山,看见曾见过的娘子,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茯苓目光落在火红的庚帖上,道:“小郎君,这是你?的?可?要给你?道喜了。”

季秋在六郎身边见过茯苓,知晓她?应当是郎君认识的人,摇摇头道:“非也,这是我家郎君的。”

“你?家郎君,季大人?”

茯苓追问,季秋在上回被玉珠套话后,便?谨慎了许多,不再开口,只是道:“娘子若想知道什么,自行去问我家郎君吧。弟弟我只是办事的,便?先回去了。”

茯苓看着季秋一步一步下了山,转身回望,只见圆空拿着佛珠,静静站在身后。

看见她?回身,圆空道:“施主,您可?下山了。”

留她?等了这许久,就?等到?这些?这便?……可?以?下山了?

茯苓心中搅成了一团,匆匆行了礼,拿上包裹,悄悄跟在季秋身后,下了山。

一路上,她?理不清分毫思绪,圆空大师那样高深莫测的眼神?,她?要寻娘子,同季大人有什么关系?

——不,也有关系。自从娘子不见,她?便?一直在寻求季大人的帮助。

茯苓腿脚有些发软,走得有些急,无声无息地跟在不设防的季秋身后。

只见他并未进城,没有去季府,下山后便?拐了弯,一直朝外走。

茯苓心中不安,不知他究竟要去何处,可?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一点点指引着她?再往前走。

终于,季秋进了一个村庄。

这会?儿正中午,村民们大多睡晌午去了,村口无人,茯苓小心翼翼地提着包裹,蹑手蹑脚地走进村子。

远远看着季秋的身影消失在一座三进的院落中,茯苓擦了擦手心的汗,躲在了身旁农户的茅屋中。

不知躲了多久,茯苓腿脚都蹲麻了的时?候,季秋出来了。

茯苓站起身,躲着日头,朝那座小院走去。